距离陈娟那件事过去了一天,今天周五的下午,高三的学生们收到一份特别的‘礼物’,提前一节课放学,并且接下来三天都放假,自主在家复习,备战高考。教室里一下子欢腾了起来仿佛只听到前一段提前一节课放学的消息,后半段被他们自主的略过,大家飞快的收拾书本文具塞到书包里,开心的涌出校门。
徐亦也觉得轻松了些,连续的复习梳理也让他应付的有些疲惫。父亲去帮忙已经好几天了,家里虽然冷清了一些,但是母亲每天都换着花样的给徐亦做好吃的,让他专心的备战高考,而且母亲也不再催促自己志愿的事儿。
徐亦收拾好书包,脚步比平时轻快,他一边走一边盘算着晚上可以看看凡人的稿费和回一下评论区,具体稿费多少他都好久没有看过了。
走到单元门口,爬上熟悉的楼梯。家就在眼前。他甚至能想到母亲看见他早回时那有点惊讶,又忍不住唠叨“怎么这么早”的样子。他嘴角不自觉地弯了一下,伸手去书包侧袋摸钥匙。
就在钥匙要插入锁眼的时候,一道压低却满是焦虑,几乎带着哭腔的女声,从门里传出来,清清楚楚落进他耳朵里。
是母亲周慧兰!
“张姐!我求求你了!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亲戚份上就两万,两万就行!我写借条,利息你说多少就多少!等老徐病治好了我们两口子做牛做马也一定还你!”
徐奕整个人僵住了。血好像一下子冻住。钥匙停在锁孔前面,手指冰凉。
父亲病?!
门里的声音哽咽着,是从未有过的卑微,还在继续:
“我知道数目不小可我真的没办法了押金就要十几万,现在一天主icu就要千把块钱后面还要手术,医生说了起码三十万我真的,真的没办法了亲戚能借的都借过了王哥刚买了房李姐孩子要出国张姐,求求你!我真的没办法了,国强国强他等不起了啊!”
icu?
动手术?
三十万?
等不起?
每一个词都在佐证他之前那股不安的感觉,原来父亲真的不是胃炎!真的是急性胰腺炎!他的担心担忧没有错!
现在就在医院icu里待着,正在等待着天价的手术救命!而母亲一直都在撒谎!一直都在瞒着自己!一直都在自己面前伪装!所以那天深夜?她是出去借钱了?是出去打电话了?
在想到母亲刚刚说的,他难以想象母亲是怎么忍受着一次次拒绝,一次次推脱,甚至可能出现的白眼。
徐奕像石头一样定在门外,心脏被一只手死死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钥匙从僵硬的手指间滑下去,“当”一声掉在地上。
门里的通话还没停,母亲的声音已经接近崩溃。
母亲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那哭声里全是无助,绝望和走投无路的凄凉,像一把钝刀,来回割着徐奕的心。
徐亦蹲下去捡起来钥匙,他没有选择推门而入,母亲此刻处于最卑微乞怜的时刻,任何人都不愿意让人见到自己卑微乞怜的模样。
特别一直在他面前的那点伪装和坚强,更会在见到他的一刹那彻底碎掉!
他不敢想母亲要怎么面对已经知道了一切并且还见到了她最卑微无助的样子,他不能让母亲多承受一点伤害了。
他静静的站在门外,听着母亲在门里卑微的无助的乞求和无助的哭声。
他攥紧手中的钥匙。指尖白。然后转过身,一步一步的走下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