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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扫墓（第2页）

牧沐大惊失色之後，立刻伸出两只手牢牢捂住眼睛，口风一变：“等一下，我可以当做刚才什麽都没看见！”

“不要拿同意了小孩的承诺要挟。”季洵无奈地说。

半个月後，小学果真放假。

最後二大一小，三人一起，开车去了青年当初选中的墓地。

二十多年前，季洵的母亲病逝在医院病床上，季家底蕴不差，单人病房环境舒适，她离开时最亲密的二人都守在床边，面色均依依不舍。

因此虽是遗憾去世，死前神色却十分平静，甚至带着欣慰。

“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长大後守护你的父亲，就像他一辈子守护我们的家。妈妈会在天上看着你们，所以不要害怕没有我的日子。”

季洵默不作声地想，也许对後面发生的事一无所知，死在最幸福的那刻反而最好。

墓园气氛一贯冷清，大抵年前习惯给去世家人扫墓的比较多，季洵发现这里竟然比他第一次将骨灰搬来这里，更加“热闹”。

有人捧着大把花束过来，更有甚者，给亲人的墓碑围上了围巾，衬着冬天的冰冷，出乎意料地温暖和应景。

季洵也买了白色的花束带过来，他躬身弯腰，将洁白花束摆在墓碑前方，“妈，我们来看你了。这次不止我一个人，但如果您真的还在看着我，会同意我做出这样的选择吗？”

离开了原来的家，选择另一名男人作为人生伴侣。

秦铭川闻言，伸出一只手紧紧与他相握。两人就这麽呆站了半晌，忽然他感觉脸上一小点凉意，还以为下雨了，扭头问季洵：“你冷吗？”

季洵沉默地摇头，尚且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以前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敢肆无忌惮地放任自己为母亲去世的同时，日渐消减的亲情悲伤。

“好像要下雨了，我们出来没带伞。难得过来一回，你要是觉得担心，要不我们也把围巾留给咱妈？”

秦铭川笑着指了指脖间的黑色棉布围巾。

在这样严肃的氛围里，季洵一愣之後，硬是被他说得噗嗤一下。

“我也要！”牧沐在一旁道。

于是墓碑上逐渐多了三条温暖的围巾，黑白交织缠绕在一起，另有一条小小的深蓝色，扎在中间使它们构成了一个死结。

“妈，等下一个季节变幻，我再过来看你。”离开前，季洵有一肚子话想说，但都在心底默默地翻来覆去，最後尽数噎了回去。

一个人的时候还好，但这里有秦铭川，还有他们收养的小孩。

眼前只是一块墓碑，一个念想，季洵实际上可能比任何人都清楚，深爱着他的母亲早已不在了，怀着平静的笑容死在了医院的病房。

这世上，值得让他留念的已经不多。

忽然，季洵也感觉到脸上一片冰凉的触感，蓦然擡头，目之所及竟然落下一片片雪花，前来扫墓的也不禁有人出声惊叹：“下雪了？”

“难怪天气突然这麽冷。”男人喃喃道，“既然不是下雨，你还要在这里多留一会儿麽，我去车上再给你拿件衣服。”

“不用了。”季洵说。

刚才那一刻，他彻底想开了过往的阴霾，这麽多年坚持扫墓，不仅是对母亲的思念，还有那股说不开的“期盼”。

——如果母亲一直在，是不是自己就不会遭遇这麽多曲折？哪怕生一场同样的病，陪她下去也好。

但现在，只剩下了对已故之人的思念。

“一年四季流转，冬天我们给母亲送了围巾，等春天来了，要不要带点更漂亮的花束过来？”过去的回忆散去了蒙上的阴影，季洵也终于想起来，她在自己幼年哄着入睡时，曾说更年轻时偏好艳丽的花朵。

“都好，不管是花还是什麽，你有想法可以全部告诉我。”秦铭川牵住他的手从没放开过，也看向墓碑道：“到时，我还是会陪他一起来看您。”

半个小时後，人走了，此地重新陷入寂静。

正如季洵所感，这里留下的往後永远只是一道纯净的念想，一心向往幸福的人早已消失在当年的那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