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听过傅裴辞口中他的故事後,我才明白。
汪洵,从来都是一个有心的人,从来都是如此。
还有去往莫斯科前被困在墨脱山上的半个月里,我曾遇见过一名卦师,15年她曾解我八字说我的运气不像多数人那样好,人生也不像一条直线平行或者稳步上升,当时我有些奇怪,我问她,那我的命就没什麽特别之处吗?
她摇摇头,回答我:“你命带华盖外加十灵日丶太极贵人。”
我寻思着,按照我对这方面的理解,应该还好吧。
毕竟凡事都离不开有好有坏的定律。
卦师摇摇头,随即又道:“只能告诉你,你这一生我不敢轻易看完。”
“为什麽?”看卦还有不敢看完的?
“卦永远无法卜尽,更何况是人心?”她蹲下在雪地上花了一个阴爻和阳爻,此时正逢被困以来最大的一场雪,画好後她起身再次说道:“等雪停,你看过这後再来找我解惑。”
带着她的建议,我看完了墨脱今年的第一场雪。
洁白的雪落在军绿色的松树上,将枝头压的底底的,仿佛低了头俯瞰一切。
灰色的山也裸露不出一点原本的色彩,喇嘛庙内,穿着红色衣袍的喇嘛像是一抹刺眼的红,彩色的经幡妆点着整片雪白,似乎在为即将啓程的我送行。
经幡丶红瓦都是喇嘛最终的归宿。
今年的墨脱,一山隔春秋丶步步不同时的雪景,竟让我觉得有种和从前看到的景色都不相同之感。
慢慢的雪好像停了,再看眼时间,似乎没下很久,却已然过去了好几个小时。
看着被埋没的阴爻阳爻,再擡头看着出来的太阳,还有地上微微化了的薄雪,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麽。
卦师画下的就像是命理中一定会入的定量相,但起心动念丶外界因素丶面对心态都是变量,变量産生,那对于本质而言,也许入的相就不一定是我们所求的相。
“所以,你的命,在你自己手里。”
我转身,正是卦师。
“象是定局,但从中有何所求,从来都不是命决定的。”
世人常说天命不可违丶天命不可改丶天命不可参,可在我看来,天和命,是两个东西。
天注定你要走向一,而走向一的过程和结果就是命。
天不在手中,但命,一定在。
这也就是有人相信逆天可改命一般,如果信念足够强大丶坚定,那所谓的一,也将成为最普通的路程中,在正常不过的一。
也就像当年所有人都认为的那样,汪洵就该死在漠河,那是他命中的象,可在我路上的一却告诉我,汪家的那些年,属于他的路,并非我看到的路。
“所以,你根本不需要知道任何属于你的命,因为你有你该走的路,一条和别人都不同的路。”
时间像是一张巨大的天网,试图将我带入其中,体会所有生离死别。
以前总是想证明自己,但後来,我发现,无论如何,我只是我,“张”也只是个姓,我无法成为真正的张家人,但我永远都是真正的我。
叮叮。
随着回车键的按下,2025年的我看见不远处站着2025年的汪洵,他的神情有一瞬恍惚。
患了心脏病的小狗,也在他回来时突然痊愈,此刻也正站在他身边,仰起头,等待着隔了很多年的爱。
仿佛和很多年前,那个把烟头踩进落叶里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汪洵似乎愣了愣,我知道,那是因为他听到了那个午夜梦回多次丶响于夜空之下,震于棉绸之上,听见过无数次丶却又都是假的幻音。
直到隐晦的极光开始被朝阳替代,我看见他掏出手机。
以前我懂得事在人为的道理。
但在这一刻,我才真正明白,什麽是真正的事在人为。
……
2015年
暮寒:莫斯科初雪。
2025年
秋风扫落叶:别落队,小青蛙。
记得我找的那个作者曾问过我,是否有亏欠之人,如果有下辈子,想对他做什麽。
当时的我并没有答案,而如今,有了。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会认出他,如果我们之间一定要有欺骗丶伤害;一定要有谎言丶丢弃;一定要有抉择丶背负,那我会在一个不算晚的时间里说清一切,即使代价不可逆丶不可改。
但我仍旧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