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来,当我的蛊术超过那个蛊婆时,我终于如愿以偿地杀了她,我以为我会重获自由,结果却不知道,这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自己该如何继续活下去。”
“有一次,我被以前的仇敌追杀,受了重伤,是你娘救了我。那是我第一次遇见一个人,会对我露出那样好看的笑容。”
“你娘她,将我从黑暗中带了出来,让我看到了这世间还有许多美好的东西,也让我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那就是保护她,保护她的孩子。”
“所以,我的公主殿下,你不要自责,我的心愿已偿,再无遗憾。我现在终于可以找你娘亲去了。而你,要记住,这皇宫不是囚笼,真正的囚笼在你的心中。”
——
夜凉如水。
居德宫的庭院中,巫箬独自擡头望着天上的明月,那月轮旁边的乌云在今夜终于消散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团光晕从杨妃的寝殿中飞出,飘于她的面前。
“多谢姑娘成全。”光晕中,楚兰双手交叉于胸前,向她致以南疆蛊者最高的礼节。
“一路走好。”巫箬颔首道。
楚兰微微一笑,变作了鬼,她才知道眼前这个女子在黑暗中竟是这麽得明亮。
和她见过的所有下蛊人都不一样。
“姑娘要小心。那只幻梦蝶是数年前一个叫‘天狼’的组织给我的。我想,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挑起後宫的战争。”临走前,最後提醒她一句吧。
巫箬微微凝眸,这背後原来还有一个势力吗?
“多谢,我会调查清楚的。”虽然她不愿掺和进皇室的权力斗争,但现在,她大概也脱不开身了。
楚兰再次向她行了一礼,终于化作光晕消失在空中。
黄泉路上,一定还有一个人在等着她。
巫箬低下头,看了一眼肩膀上的幻梦蝶,“事情看来还没完,不过我会遵守我的承诺,送你一朵幻梦花。”
——
当开市鼓响起时,茶食店的小夥计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卖力地将门板取下来,做着开门的准备。
二楼上的文四娘正在梳妆,突听楼下传来一声大叫,“老板娘!老板娘,你快来!”
她眉头一皱,“啪”地一声放下手中的梳子,柳眉倒竖地走出房门,一边下楼,一边骂道:“大清早的,鬼哭狼嚎什麽?”
小夥计站在大门口,门板只卸了一半,指着外面,张口结舌地连话都说不清,“人,人……”
“不是人,难道是鬼啊?”文四娘走过去,对着他的脑门敲了一下,然後一脚迈出门槛,她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把这小子吓成这样。
门外,一个男人正倒在台阶上,清晨的阳光刚好投射在他的脸上。
文四娘就这麽僵立在门口,背後,小夥计终于哭着把话说了清楚,“人终于回来了!”
“哭什麽!”文四娘骂道,可自己的眼泪却早已决堤,“这个死鬼……”
她走上前,迟疑了许久,方才轻轻抱起男人的头,“怎麽每次都睡在这里,不冷吗!”
街尾,两个身影静静站在几日未开的水月堂门前。
穿着宝蓝长袍的男子轻轻对身边的女子一笑:“这下你大概能时不时去茶食店蹭点心了。”
女子瞥他一眼,转身开锁,“李太史今日不用上朝吗?”
“今天是旬假,我正好有空帮阿箬你抓药哦。”
“我可没那麽多银子请你。”
“啧,说钱多见外。工钱的话,就请我吃一块重老板亲手做的重阳糕好了。”
门外,清晨的通济坊开始了一天的热闹。
(《重阳糕》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