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酒馆里的灯光似乎比刚才更昏沉了些,像被夜色浸透的旧绸缎。
已经是深夜一点了。
桌上堆满了空酒瓶,像沉默的纪念碑,记录着这个夜晚的倾泻。
苏悦撑着下巴,眼神有些涣散地望着吧台后闪烁的霓虹灯管,忽然轻轻笑了一下,笑声带着浓重的鼻音和醉意。
“这桌……以前你那个前姐夫哥,总爱带我来。”
她顿了顿,点了点玻璃桌面,声音低了下去,像在自言自语。
“现在……陪在我身边的,竟然是我的学生……呵,真是……世事无常啊。”
“能陪着悦姐,是我的荣幸。”
关子元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况且,你刚刚说,我不光是你的学生,对吧。”
他看着苏悦侧脸在光影下柔和的轮廓,心底涌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保护欲。
苏悦的目光从桌面移开,落在自己的手机上。
屏幕亮起,刺眼的时间数字让她微微蹙眉:“呀,都这么晚了。”
她揉了揉太阳穴,试图驱散眩晕感,“该回去了,小满一个人在家呢。”
“我送你。”关子元立刻起身。
“好啊。”苏悦没有拒绝,她扶着桌子站起来,身形微微晃了一下。
关子元下意识想伸手去扶,她却摆摆手站稳了。
“不过……”她清了清嗓子,眉头皱得更紧,“喉咙好痛,可能是今天跟那个雇主……吵得有点凶,火气上来了。”
她看向关子元,带着点请求的意味,“能麻烦你,帮我到对面药店买个喉糖吗?就要那个北果牌子的,见效快。”
她朝路对面努了努嘴,隔着酒馆的玻璃窗,能清晰地看到那家小时药店的绿色灯箱。
“好!悦姐你等我,很快!”
关子元没有丝毫怀疑,立刻转身,推开酒馆的门快步跑了出去。
药店就在正对面。
关子元几乎是小跑着穿过马路,付钱,拿药,动作一气呵成。
他甚至没在药店多停留一秒,捏着那盒喉糖,又快步跑了回来。
推开“忘川”的门,关子元的目光第一时间投向那个角落的卡座——
空的。
桌上只剩下空酒瓶,还有半杯没喝完的蜂蜜水。
苏悦的外套、包,都不见了。
关子元的心猛地一沉。他快步走过去,四下张望,哪里还有苏悦的影子?
“您……您好?”关子元犹豫着向正在收拾桌子的一位长着八字胡的中年服务员打了声招呼。
“内个……请问,刚才坐在这里那位女士呢?”
中年服务员停下动作,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地指了指门口:“哦,那位女士啊。您刚一出门,她就起身结账,然后也出门走了。”
“走了?”关子元愣住了,“她往哪个方向走了?”
“这我就没注意了。”服务员摇摇头,忽然想起什么,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巾,“对了,这位女士走之前,让我把这个转交给您。”
关子元接过那张柔软的纸巾。他慢慢展开它,上面用点单用的蓝色圆珠笔,写着一段清秀却带着点潦草的字迹,显然是匆匆写的:
谢谢你,子元。
好久没有人听我这么倾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