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而宽的街道,两边整齐的屋子,飞起的屋檐,还有城中钟楼上的铜钟,样样是文人墨客要赞颂的气势磅礴的长安城。
然而平日能容纳四马齐驱的街道上,此刻却只有一个撑了油纸伞的年轻人,缓步行在城内。
两排屋子在夜里黑压压地静默着,中间一柄寻常的微黄油纸伞慢慢移动,只有雨声,掩盖了天底下所有声音。
很快,苏舜停了下来,因为他发觉他的对面有一个人影。
也是撑了一柄伞,看雨帘里的剪影,是个女人。
恰好这时候,天空一道闪电,却没有雷声,只是空闪了一瞬。
这一闪他才看清她的油纸伞。七十二骨的上等货色,伞面绘画华丽浮夸,却是出自剑南名师之手。
这一下空闪,把两边挂着的黑衣刺客纷纷照了出来。那群人一看暴露了,立马提着刀就冲向苏舜。
苏舜拔出了刀,挡下了第一个人的刀。那刀沉重,苏舜没有反击的馀地,而另一边的的黑衣人已经刺出一剑。
但在那剑划破苏舜喉咙之前,猛地折断了,连带着黑衣人的脖子。
紧接着,与苏舜对峙的人也倒下了,只有喷涌而出的血液,以及面前的女人。
女人缓缓将剑擦拭干净,收回剑鞘中。而她身後,一地尸体,血流蔓延了半个街道。
好恐怖的剑。
苏舜自以为剑术不俗,但在这个女人面前,自己简直完全不懂剑。她到底是怎麽出剑的?
“公子,没事吧?”女人微凉的声音将苏舜拉了回来。
苏舜摇摇头:“无事。”
“这种夜里,长安城最容易生事端,没事还是不要在街上游荡,何况现在是宵禁。”女人笑。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只是当下我的确没有落脚地。”苏舜说着,才想起介绍自己:“对了,我叫苏舜,盛洲苏家老二,敢问姑娘芳名。”
“榻月。”
苏舜听到这名字一滞,有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一路从云中而来,奔波半个月,听了无数榻月的传说。
她是华清楼的掌事。天底下的金银财宝丶机密政要的集散地。华清楼已在风雨中存在了二十年,而最为传奇的,是二十年前华清楼一朝开张,快速成为了长安乃至大夏的聚宝窟,又五年,通达天下。
而这一切,是这个女人一手所为,堪称传奇。
“久仰。”苏舜拱手作揖。
榻月温柔地笑笑,道:“我家倒是有客房闲置,公子若不嫌弃,可以歇脚。”
苏舜道:“那边有劳姑娘了。”
榻月领路,一路到了华清楼旁边的巷道里,在一处小楼旁边停下脚步,苏舜擡头,见那门上两字:“听水”
榻月温了酒,倒在白瓷杯子里,递给他一杯,仰头先喝了一口,才说:“喝口酒暖暖身子,别受了寒。”
苏舜却在观察这个房间,不知为何,有点不对劲。眼睛看到的地方都没有问题,但观察不止要用眼睛。
这里水声太大了。
“能看看麽?”苏舜问道。
“随意。”
苏舜起身,推开了後边的门。
晚风吹进来,抖冷。
这是一个园子,暗河在这里显露成溪水。溪水两岸用石头砌着,留了低处与水面齐平,平日洗衣做饭皆可用水。溪上搭了木桥,过去就是一个园子,里头有各种各样的树。
其中只有梨花开了,被一夜雨打,花落了满地,零碎地洁白花瓣淹在泥里,有的落入水里。
他这才关上门,这的确只是普通人家。
榻月问道:“夜黑风高,公子是要找什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