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就别打趣我了。”苏舜说着,越发没有底气。
榻月轻笑:“随我来。”
榻月打开柜子,将最下面的盒子拿了出来,上头已然落了灰。
天下名剑之一,十五年前,有人用这把剑斩了长安十街妖鬼,一举成名。背後之人在那一战之後便死了,只剩这把剑孤零零的留名——剑名音同飞鸿。
剑匣开了。
里面却是一柄断剑。
确切地说,是一把碎剑。
很难想象一把剑经历了什麽,才能碎成这副模样。但是每一片碎剑都被放在原本的位置,拼凑出剑的形状。
剑身是暗红色的,即便是断口,已然保持着那个暗红色,只有边缘处,隐隐发黑。
就像落樱发黑的断处。
“不是飞鸿,是绯红啊。”苏舜脱口而出。
“剑已经断了,所以不必担心天下大乱了。”榻月笑。
“既然剑已经断了,为何要杀掉那些来寻剑的人?”苏舜不理解。
“他们可不是来找剑的。”榻月叹息道,“他们找的是凶神复苏之法,我守着此处。就是为了防住他们。”
苏舜才发觉自己错怪榻月了,方才竟然觉得她是北辰馀孽,真是罪过。
“既然如此,为何不能拆了这藻井。”苏舜问道。
“也请国师来看过,只说不能轻易拆除,只因时机未到。”榻月叹息。
“苏舜还有一问。”
“你想知道剑为何而断?”榻月道。
苏舜点头。
榻月眼波流转,那双温柔的眼里此时满是悲情:“其实此时猜也猜得出来,这剑是十五年前长安一战中断的,为了守护长安。”
“不。不止于此,我想知道,何人持剑,又为何人执剑而断。”苏舜道。
榻月移开目光:“且再等等。”
---
薛老头每日在华清楼一楼说书赚点钱,平日讲的都是些耳熟能详的传说,偶尔有些新鲜事,也就抵一阵子。
这天来了个家夥,全身遮的严严实实。巨大的兜帽压眉,还有披巾挡着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灰色的眼睛。
那人找到薛老头,给了他一锭金子一本小书,压着声音道:“按这个讲。”
薛老头虽看不清脸,但听声音就知道这人是打北边来的。
低头看了一眼金子,却还是担忧,若是书里头的东西不能讲。
那人看出他的思虑,继续道:“你可以打开看看。”
薛老头这才轻手轻脚打开了书,这一看立马认出来这是好东西,连忙答应。
这日华清楼要说的,便是“十五年前血月夜,英雄十街斩恶鬼”。
这事儿,长安城隐隐都有流传,但是谁也说不明白。有人说那天夜里血月当空,看到刀光闪过;有人说早上起来血腥味扑鼻,却看不到什麽尸首。
于是这消息一放出去,华清楼今日客人又多了些。
“十五年前一个夜里,血月当空,长安街道空无一人,百鬼夜行却是挤挤攘攘。”
“那到底是挤挤攘攘还是空无一人?”下面有人问道。
老头笑嘻嘻地,擡起扇子卖了个关子:“人看不见鬼,便是空无一人,可事实上,整条街上,都是鬼,是千年前古神战争里的魔种。”
“他们没有目标,只沿着街道走。而另一头,一个带剑的半神正往这边走。剑身通红,如同饮饱了血。那人掏出剑来,顷刻间,天上层云翻涌,不一会儿,血月就遮的干干净净。小雨淅淅沥沥落下来。百鬼嗅到了不祥的气息。正仔细寻找那血腥味的尽头,却只看到一个身影一闪而过。那半神从这头到那头,只见剑光起落间,密密麻麻的魔种,都死了。所以称之为,百鬼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