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好啦!”这边少女同行的女孩安慰她。
榻月望过去,粉衣少女年纪尚小,一身桃色短襦,连发簪都插了朵小桃花,看起来像从画里跳出来的;而劝她的青衣女子则一袭青衫,气质沉静,坐姿也稳,似曾修过礼学。
那两人坐下之後,青衣女子忽然又道:“我记得那几天二十四桥是不是出了命案?”
“对!”粉衣少女一惊,“不过我们没有碰上,苏卿万万不要有事才好。”
她话没说完,眼神就有些发慌。二十四桥的命案非比寻常,二十四个桥洞底下,挂了二十四具尸体,赤身裸体,而内脏被掏空。而死去的人表情安和,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全然没有对死亡的恐惧。
“放心吧。”青衣女子看她一眼,轻声安慰,“你的苏卿,万万不会有事的。”
榻月听到这里,转身上楼了。
直到上了五楼,她才打开那个匣子。
里面是一队耳饰,做的颇为精密。暗黄色的金属打造,像是孔雀尾羽的团纹,外围有一圈孔洞,排列也颇为整齐。左右的耳饰通过孔洞各自连接了四根针型金属,垂下来颇为好看。
看得出来是花了心思的,榻月平日穿衣不喜张扬,这耳饰做得却也不算夸张。不过榻月还是皱眉,为了配这耳饰,将来穿衣还需要再繁琐一些。
“主上说,您每纳一个组织,耳饰上便加一根,将来七天神齐聚,才知道这些年你为天枢做了多少事。”侍者说着。
榻月面上淡淡道:“知道了。”
侍者懂事,并不多言,只是退下了。这话的意思,是一年前的赌约,今日算是成了,华清楼彻底放给了榻月,而她也的确成了七天神中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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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清楼,四楼,金蟾坊。
这是华清楼最神秘的赌坊,在无数次传言中早已失真。据说华清楼里头,每层楼都有一个金蟾坊,赢得最多的人就上一楼,直到四楼。这个最大的赢家就可以许一个愿望,华清楼无论如何都会满足他。
榻月见过很多这样的人了,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传说的人,往往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华清楼是他们最後的一个希望。
榻月在这里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或自称南州大商,或妄称北境贵胄。但无论外貌如何丶姓甚名谁,只要走进这“金蟾坊”的人,无一不是亡命之徒。
而且是运气很好的亡命徒。
但今日这个人,却有些不同。
她并不属于这里。
那是林观蘅,林家三小姐。京中称赞她“秀外慧中,明艳不可方物,尤擅词章”,原已订亲于卫家。
谁知一朝母亲身死,三小姐竟然疯了。传言她闯灵堂,披发痛哭,又毁亲事丶砸书案。她那母亲膝下只有她一个孩子,既然母亲死了,女儿又疯了,林父一狠心,将三小姐赶出家门。
如今,却出现在金蟾坊上,眼睛熬得通红,大有一种亡命徒的样子。
榻月站在高处静静看着她,使了个眼色,小玲如影般贴近。
“林三小姐,我家主子想见你一面。”小玲凑在林观蘅耳边,低声道。
林观蘅赌了一日,紧绷着的精神终于在此刻放松下来,熬红了的眼睛紧盯着上前来的女孩,道:“带路。”
这是第一个到五楼的客人,确切地说,这是第一个赌到四楼金蟾坊,被邀请上五楼的人。
坊间早有传闻,华清楼内设“金蟾坊”——一个赌坊,只是碍于地点起了雅兴的名——若是你能从一楼的金蟾坊一路赢到四楼,就会被楼主请去做客。
据说,可以满足任何愿望。
“林三小姐一路从一楼的金蟾坊赢上来,已经赚得盆满钵满。若是此时带着这些钱财远走他乡,可保十世不愁。”榻月微微笑着,小玲会意,将林观蘅赢的筹码通通放在桌上。
林观蘅却连看都不看:“我听说只要被请上来,就可以提一件事,华清楼无论如何都会做成?”
“的确如此,不过需要你将今日赢的钱全都留在华清楼,这样一来,你还愿意麽?”榻月微微一笑,姿态从容。
林观蘅点点头。
榻月笑:“林小姐想要什麽?”
“我要你杀了林叔迟。”林观蘅按着桌子猛地站了起来,手腕纤细却经脉分明:“只因我母亲是京中有名的才女,他便作计将我母亲娶入家门,婚後却恩义尽弃,欲图谋害。而今母亲想要和离,他表面答应背地里却又作计杀害我母亲!奸计被我撞破,他便将我赶出家门却又派人追杀!我要你杀了他,为我母亲报仇!”
“真是让人悲伤啊。”话虽这麽说,榻月脸上却没有任何悲伤的表现,只是静静看她,淡淡道:“林小姐是想让我们杀他,尸首由你亲认,还是我将他活捉了送来,让你亲自动手?”
林观蘅怔住,问:“我亲自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