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又渐渐颓靡。
崔泽拆开那帛书一看。
上面赫然写着——
天亮时分,青州军再不向北行军,傅玉同就会挥刀。
将士们群情激愤道:
“林帅,我娘还在青州城里。”
“林帅,我家里还有弟弟妹妹。”
“林帅……”
“林帅……!”
山呼海啸般的牵挂家人的担心将崔泽淹没。
崔泽定着一双眸,连眉都不敢多皱。
他再三安抚众人,心里却已拧成死疙瘩。
天亮之前如果想不出保全众将士和他们家人的办法。
青州军必将覆灭。
青州城中恐怕也难免一场惨绝人寰的血腥。
但……
崔泽感觉得到他的命在从每个毛孔向外蒸。
天亮?他恐怕活不到天亮……
天上的月光忽然暗淡。
雁北门外,余子陵好不容易带人铲动厚雪结成的冰墙。
他抬头一望,心又沉了下去。
顺着他的视线下落,卷了月色幽光的雪又落了下来。
落下的雪不分南北东西覆盖住北疆的每一寸土地。
包括余子陵才带人铲动的冰墙。
旧冰又叠新雪。
希望被压成绝望。
余子陵通红的两只手再握不动铲子。
他向身边望去。
冰墙旁,青州人像对大雪落下浑然不知似的。
他们挥动冰镐的挥冰镐,铲雪的铲雪。
范涛带着他的一盏昏暗的灯笼走过。
灯火过处,落在青州人鼻尖,眉毛,甚至冻在他们眼睫的雪都格外显眼。
余子陵转头向城头望去。
许子怜罩着他的披衣,正站在城上望他。
有披衣在,许子怜身上只有披衣沾了雪。
苦寒天气丝毫不折损他朝廷大员家贵公子的气度。
余子陵收回目光。
他再握紧铁铲,咬牙往冰雪一铲。
铁铲的木柄却应声而断,让他铲了个空。
明明已经铲动的雪扬起又落下。
雪还盖在老地方。
像在讥讽余子陵做了无用功。
余子陵泄了劲,身子后倒,往雪上一落。
坐得狼狈的他吓得范涛焦急地提灯来看。
“没事吧,子陵?”
余子陵心里像雪崩一样倒塌。
雪滚过的地方只剩废墟。
他失了声,答不出“没事”两个字。
城头上,许子怜回头看跟着他的杜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