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卷闻言一愣,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噗…哈哈哈!一张床上的蚂蚱?!小六子,你个文盲!笑死我了!”
云舒忍俊不禁,给出了正确答案:“小六子,那叫一条船上的蚂蚱。”
小六子不觉得自己错了,梗着脖子辩解:“一条船和一张床有啥区别?你们别这麽较真行不行!”
云卷还想继续笑话他,云舒用刀鞘轻轻敲了敲廊柱,提醒道:“主子在里面,休息。你们在外头闹这麽大动静,是生怕主子听不见麽?”
小六子摸着怀里小五的脑袋,委屈道:“我心疼我家侯爷也不行麽?”
云舒反问:“你这些年吃的可是幽州的米粮。你心疼你家侯爷,怎麽就不心疼心疼我们主子?”
小六子顿时语塞,支吾了半天也憋不出一句话来。
喧闹的夜归于寂静,只剩下窗外永无休止的风声雨声。
穆淮清清冷温和的声音自房内传来:“都别守着了,回房歇息去吧。”
三人齐声应道:“是。”
脚步声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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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时宴受诏入都。
晨晓已破,天边霞光毕露,深秋的清寒止步窗前没能进屋,屋内点了好些明烛,搁置在琉璃盏内,照的屋子既明又暖。
天恒帝的一天由此开始。
天恒帝在镜前打量自己,他注视着镜中人的眼睛,镜中人同样注视着他。
他想起多年前灵气逼人的自己,对镜中人越发陌生了起来。
黎海侯在门口提醒他:“陛下,该上早朝了。”
天恒帝起身,随着引路宫女往寝殿外走。
黎海弯着腰给他行礼,照例不忘提醒一句:“陛下慢些,小心门槛。”
天恒帝往外边走去,沿廊宫女侍从跪了一路,他置若不见,从他们身边经过时,甚至觉得有点挡路。
“沈成碧这几日都做了什麽?”天恒帝大踏步往前走,忽然问了这麽一句。
黎海躬身在身後,幸好反应快,连忙答道:“沈大人一直住在陛下御赐的宅邸,听闻很少出门走动。”
“哦,是吗?”天恒帝似乎觉得不可思议。又问:“沈临风那里他也没去?”
黎海道:“指挥使大人这几日忙着监察宜州和株洲加强兵防的事宜,听闻今早就出都了,没空陪沈大人啊。”
天恒帝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自穆灵均畏罪自裁後,穆淮清便彻底失势。
他早些年反复提奏请示加强宜州与株洲兵防的事再无下文。
直到前不久沈君屹再次上奏提起,天恒帝多方考量,这才同意让他先去实查两州兵防。
这件事葛太傅稀奇地没有表态。
以往涉及到穆灵均乃至穆淮清的任何策略他都站在对立面,大概这次是由沈君屹提出来的,这才一时没给反应。
晚间,葛根棋求见天恒帝。
“老师漏夜前来,想必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同朕说。”
天恒帝在画一个人,正着色到衣裳。
这幅画他已经连着画了好几幅,总因不满画师调的色而屡次作废。
而今晚,他期待已久的天水碧终于和画中人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