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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这于礼不合。”
寝殿内,沈时宴倚在龙榻上,天恒帝正亲手喂他汤药。
“朕就是礼法。”天恒帝将药匙递到沈时宴唇边,柔声道,“喝完赏你蜜饯。”
沈时宴顺从地咽下汤药,轻声问:“临风可曾来过?”
“他伤势未愈,朕让他回府休养了。”天恒帝将药碗递给宫女,见沈时宴神色黯然,温声安慰,“太医说你体虚,需静养。”
天恒帝伸手抚上沈时宴的额头:“总算退了些热,方才真把朕吓坏了。”
他的手掌顺着沈时宴光洁的额头滑至发烫的脸颊,不许对方躲避。
“朕从未如此担心过一个人。”天恒帝望进沈时宴眼底,“成碧为何不说话?”
“臣…惶恐…”
天恒帝更近一步,他缓缓握住沈时宴的手,声音低沉,“朕从前不懂情为何物,浑噩度日,直到那日金殿之上见到成碧,方知真心所向。”
夕阳透过纱窗,在沈时宴身上染上一层金色的光晕。在这本该专注的时刻,他却恍了神。
记忆忽然闪至少时庭院,沈君屹背着他奔跑的画面。
清风拂面,孩童的笑声犹在耳畔:
“兄长,我跑得快不快?”
“慢些,我害怕…”
“兄长快夸夸我!”
“我们临风真像个威武的大将军…”
恍惚间,沈时宴察觉手背传来温热触感。
天恒帝的唇不知何时已轻轻落下。
金丝帐被风掀起,轻轻地覆在沈时宴的脸上又无声的滑落,沈时宴听到天恒帝轻声问他:
“成碧有没有想过成家?”
“成碧有没有意中人?”
“成碧喜欢什麽样的人?”
“成碧想要什麽?”
“成碧愿不愿意留在郑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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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根棋在马车上打了个盹,醒来时天光已大亮。
佣人小心翼翼地将他扶下马车,弯腰跟在他身後,一行人缓步朝府邸走去。
府中丫鬟婢女穿梭于庭院间,各自忙碌却井然有序。
管家见老爷回府,连忙上前躬身禀报:“老爷,李清在偏厅已等候多时,不知老爷今日可愿一见?”
这李清乃是李氏独苗。
天盛年间,其父李延任工部右侍郎,与唐庚在朝中呼风唤雨。唐庚倒台後,李延被杀,李家被抄,自此李氏族人再无人得朝廷重用。
李清求见葛根棋已有十数次,次次被拒,却仍锲而不舍。
葛根棋闻言冷笑:“他可是姓李,当年他父亲与唐庚沆瀣一气,怀私进邪。即便後来被抄家,以他父亲的钻营手段,那些挂在旁支名下的産业也够他这辈子锦衣玉食了。如今竟还想入仕?可见李氏的野心不小。”
管家收了李清不少好处,少不得要为他说几句好话:“老爷,我瞧他倒算殷勤,登门礼数也周全…”
管家迎着他往正厅过去,“要是平时我也不会和老爷说,只是这次他是带着诚意来的,说老爷知道了,一定会喜欢。”
“他这次带了什麽来?”葛根棋问道。
管家连忙道:“明清街的玲珑坊,老爷可曾听闻?”
葛根棋脚步一顿:“玲珑坊?”
他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恍然:“莫非…这玲珑坊如今是李家的産业?”
“正是。听说李清重金买下後,经营得风生水起。”管家察言观色,见老爷神色松动,趁热打铁道:“李清说,只要老爷肯见,这份诚意定能让老爷满意。”
葛根棋沉吟片刻,忽然调转方向:“既如此,便见他一见。”
葛根棋对这种销金的场所向来没多大兴趣,但玲珑坊他私下造访过几回,坊间童子清秀可人,与寻常烟花柳巷大不相同。
如今想来,倒有些心痒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