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屹闻言果然停下。
笑看着他问:“穆大人确定要在此时此刻跟我谈前途?”
看着眼前人琢磨不透的笑意,穆淮清不由得紧张起来:“难…难道不可以麽?”
“当然可以…”沈君屹就着相连的姿势将人压进软枕,“既然你想谈,我就跟你说道说道…”
他语速放慢,气息拂过穆淮清的耳廓,“人生在世,难逃七情六欲,抛开七情不讲,这六欲泛指色欲丶形貌欲丶威仪姿态欲丶言语音声欲丶细滑欲丶人想欲…穆大人,你觉得你这从头到脚,哪一处没有沾上这六欲?”
“沈临风!”
沈君屹擒住打人的手,“所以这不能怪我啊~要怪只能怪你自己,饶是我沈临风再如何坐怀不乱,也架不住穆大人这般引诱我啊~”
“无耻!”
唇骤然被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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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淮清醒来时,日头已近中天。
他慵懒地舒展筋骨,发现门外云卷云舒静立候着。
一问才知莫少卿特意嘱咐不许惊扰,二人已在门外恭候了两个时辰。
梳洗毕,穆淮清草草用了些点心,便径直往书房寻莫少卿去了。
“可算醒了。”莫少卿正往青瓷茶壶里添着新茶,茶香氤氲间擡眉道:“殷都的消息今晨就到了。玲珑坊一案越查越有意思,沈大人雷霆手段,竟将那幕後主使连根挖了出来。”
他故意顿了顿,眼中闪着促狭的光:“你且猜猜是谁?”
穆淮清撩袍落座,摇头道:“先生莫要卖关子。”
“是咱们的帝师大人兼大理寺少卿。”莫少卿指尖轻叩案几,“葛根棋!”
茶盏在穆淮清手中微微一滞。
谁能想到,这殷都最大的童子买卖背後,站的竟是当朝太傅。
“圣上震怒,已命人彻查。”莫少卿冷笑道,“不出三日,太傅一党怕是要树倒猢狲散喽。”
白雾自壶嘴袅袅升起,模糊了穆淮清的神色。“未必这般容易。”他轻声道,“皇後母家在朝中的根基全系于太傅,更别说他还是皇後的舅父。她们岂会坐视不理?"
莫少卿闻言嗤笑:“什麽舅父?不过是太傅自擡身价的说法罢了,实则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表亲。平日里自然同气连枝,如今东窗事发…”
他意味深长地晃了晃茶盏,“自保尚且不及,哪还顾得上这摊浑水?”
这话倒是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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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都,皇宫。
沈时宴垂首而立,看着散落一地的奏折,轻声道:“陛下息怒。”
这场由朝廷命官与侯爵之子争抢童子引发的血案,已如一把利刃,生生剖开了殷都权贵光鲜外表下的腐肉。
都察院会同刑部丶镇府司彻查後,涉案官员之多竟让三司不得不暂缓追查,连夜呈报天恒帝。
天恒帝剧烈咳嗽着,胸口剧烈起伏,方才推倒奏折的动作显然未能平息怒火,擡脚又将跪伏在地的李清踹翻。
“陛下明鉴!”李清慌忙爬起叩首,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是微臣为谋官职将玲珑坊献与太傅,太傅不过是碍于情面勉强收下…臣罪该万死!”
他说的倒是实话。
这位精明的商人本想卷款潜逃,却被葛根棋的门生——如今的兵部尚书许云抢先拿下。
摆在他眼前的只有两条路:要麽撇清干系满门抄斩,要麽主动认罪保全家人。
这笔账,他算得清楚。
沈时宴冷眼旁观天恒帝发泄完毕,才适时开口:“陛下,皇後娘娘求见。”
“告诉她!”天恒帝猛地拍案,“若为那老匹夫求情,朕没空!”
沈时宴应声退出,与黎海交换了个眼色。
这位大太监立即会意,躬身退出去应付凤驾。
虽未被收监,只是软禁府中,葛太傅仍日日上奏喊冤。
昨日更是连上七道折子,字字泣血。
天恒帝本就病体沉疴,这一气,病情又重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