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没良心的…”莫少卿酸溜溜道,“得了好茶只惦记清儿,我们想尝一口都难。”
说着瞥向沈君屹:“你今日来了,他可舍得给你?”
沈君屹故作哀怨:“如今在他心里,我哪比得上明亭重要。”
“那是自然…”莫少卿扳着手指数落,“清儿待他如亲弟,衣食住行样样操心。前些日子见清儿给云卷缝了件衣裳,他醋得直跳脚,害得清儿连夜又给他赶制一件。”
沈君屹朗声笑道:“如此说来,他孝敬明亭倒是理所应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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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小六子风风火火地赶回府邸,攥着个油纸包四处寻穆淮清。
听闻人在凌虚楼,他又是一路疾奔而去。
楼阁之上,沈君屹正沉浸于悠扬箫声,却被由远及近的叫嚷搅了清静。
“大人!我给您带了蜜饯!可甜了!”
“大人?您在楼上吗?”
穆淮清指间的玉箫一顿,唇边漾开笑意:“这下半阙,且待下回吧。”
小六子顶着一头薄汗从楼梯口冒出来,瞧见沈君屹也在,登时愣住。
脱口道:“啊,主子您也在啊?”
那神情语气,分明写着“好好的,你怎麽来了?”
沈君屹目光扫过他紧攥的纸包,又落在他涨红的脸上:“听闻你如今懂事了,知道孝敬穆大人了。”
小六子声如蚊蚋:“穆大人待我好…”
“慌什麽…”沈君屹失笑,“你懂得心疼穆大人,是好事。我又不怪你,何必做贼似的。”
“我才没有!”小六子急声辩驳。
穆淮清解围道:“好了,莫再逗他。如今也是大孩子了,脸皮薄。”
他转向小六子,温声问:“这次又带了什麽新鲜东西给我?”
小六子眼睛一亮,献宝般将纸包递上:“是景州修水县的特産蜜饯!我和路大哥返程时绕道去买的,专程给大人尝鲜!”
油纸揭开,深褐色的蜜饯颗颗晶莹。
穆淮清拈起一枚轻咬,细品片刻方道:“嗯,酸甜适口,馀韵绵长,确是佳品。”
小六子又将纸包捧到沈君屹跟前:“主子尝尝?”
沈君屹含笑摇头,他向来不嗜甜食。
见小六子仍杵着,沈君屹提点道:“云卷在府里候着呢,说得了新奇点心要分你,还不快去?”
小六子狐疑地将蜜饯揣回怀里:“他能有什麽好事找我…”
“我从殷都带了八宝攒盒…”沈君屹悠悠道,“再不去,怕是要被云卷分光了。”
小六子这才信了,匆匆向穆淮清告退,一溜烟往楼下跑。
穆淮清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无奈轻叹:“何必骗他。”
沈君屹见四下再无旁人,长臂一揽便将人箍进怀中:“那蜜饯…当真好吃?”
穆淮清指尖正拈着半枚蜜饯,闻言便递到他唇边:“你尝尝。”
沈君屹却偏头避开,俯身含住那两片温软。
舌尖轻舐过唇瓣,才低语道:“嗯,果然清甜。”
气息带着蜜饯的果香,拂在穆淮清颈侧。
穆淮清索性将剩下半枚塞进他口中:“那都赏你了。”
沈君屹嚼着蜜饯,目光却胶着在怀中人身上:“又要啓程了…实在不舍。”
“不舍什麽?”穆淮清明知故问。
沈君屹收紧臂弯,望着楼外渐沉的暮色:“不舍这山,不舍这水,不舍穿楼而过的清风,不舍凌虚晚照…”
千言万语在舌尖滚过,独独咽下了那句“最不舍你”。
穆淮清倚着他胸膛轻笑:“那便将这山水风月,一并打包带走吧。”
“何时…才能带走呢?”沈君屹的叹息散在风里。
穆淮清但笑不语,只将身子偎得更近些。
两人相拥静立,檐角铜铃随风轻响。
沈君屹忽而想起什麽:“对了,那枪的名字,我苦思许久未得。今日观云海翻腾,倒得了二字。”
初见那寒芒慑人的兵器时,他数度斟酌,总觉得拟出的名字落了俗套,便一直搁置。
“说来听听。”穆淮清擡眸。
“破云。”沈君屹正色道,“如何?”
穆淮清指尖在玉箫上轻轻一叩,眼底笑意渐深:“穿云裂石,气贯长虹…果真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