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复仇的火焰终究烧到了龙榻
“听说固安侯送别幽州太守到白马官道…”
天恒帝斜倚在龙榻上,金丝帐外的宫灯在他浑浊的眸中投下摇曳的光影。
他的躯体已如朽木,太医院灌下的汤药在五脏六腑间徒劳奔涌,昨夜咳出的那抹猩红,像极了当年东宫檐角垂落的朱砂灯笼。
他早将朝政尽数托付沈时宴。
终日困在这方寸之地,与将熄的烛火一同茍延残喘。
沈时宴执笔批阅奏章的身影在灯下凝成一道青色的剪影,闻言笔锋微滞。
奏折上的朱砂洇开一小片血色。“陛下想说什麽?”
他声音很轻,像初春掠过御湖的薄雾。
天恒帝贪恋地望着那抹青色。
这些年,他总爱这样隔着金丝帐看沈时宴。
仿佛在看当年墙上挂着的青玉君子画卷。“朕觉得他们关系甚笃,为何从前不知。”
沈时宴的指尖在奏折上掐出月牙形的凹痕。
他突然提起兵部尚书许云:“国子监近日流言四起,许大人煽动监生散布陛下龙体违和丶微臣擅权的谣言,陛下怎麽看待这事?”
“荒谬!”天恒帝撑起身子,明黄寝衣滑落露出嶙峋的锁骨。
骂完却又笑了,这笑容让他看起来像具披着人皮的骷髅。“许云煽动学生,祭酒大人是怎麽做的?”
这种风言自他重用沈时宴开始时便已经有,可现在他们竟然胆大包天揣测天子不久于人世。
他忽然觉得沈时宴离得太远。
那些堆积如山的奏折,正在一点点吞噬他们之间所剩无几的时光。
于是招呼他过来。
当沈时宴走近时,天恒帝一把攥住他冰凉的腕骨。
“监生妄议朝政,祭酒大人自然难辞其咎。”沈时宴任他握着,青衣广袖垂落如瀑。
国子监祭酒王学兵,字齐天。
天盛元年中了进士,後在国子监以贡监生的身份学习。
天盛三年升至学正,天盛四年升至司业,天恒帝继位後,更是荣升祭酒一职。
纵观王学兵的荣升史,不难猜出有葛根棋背後的助力。
葛根棋倒台後,他由皇後母家保下,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扳倒沈时宴。
兵部尚书许云也是皇後母家的人,皇後母家在朝中势力逐渐被沈时宴瓦解,皇後自然不悦。
便让许云勾结王学兵散布妖臣惑乱朝政的谣言。
其实最开始沈时宴在太学里的风评还不错,但那时他刚被天恒帝拉到御前。
国子监上下何等精明,自然懂得如何将“圣心所向”化作唇齿间的溢美之词。
而今葛党倾覆,朝堂如失衡的天平。沈时宴青衣执印,批红的朱笔点过六部奏章,忌惮和中伤便随之而来。
剧咳突然袭来,帕子上的猩红刺得人眼疼。
沈时宴换帕子的动作很轻,“再过几日,全真大师就到了,陛下务必要保重身体。”
天恒帝倒在龙枕上,他觉得自己的喉咙已经咳破了,连呼吸都疼。
他擡起手,想摸一摸沈时宴。
沈时宴跪在地上,青衣铺泻了一地。
天恒帝奄奄一息的看着他,说:“成…成壁…”
沈时宴看着天恒帝,一如往日那般温和道:“陛下,臣就在这里。”
“朕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