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
太遗憾了!
新帝终究心存芥蒂,再也容他不得。
不然他至少还能替他谋一谋。
谋一谋啊,谋一条本该属于青玉君子光明灿烂的路。
奄奄一息间,他说完了最後一句话:“与成壁相识一场…足…足矣…”
尾音散在夜风里,染血的手指倏然垂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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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
莫少卿年节里染了一场风寒,这几日喝着郎中开的调理汤药,整个人清减了一圈。
穆淮清心疼他,索性免了他的政事,只让他在家静养,闲时饮茶赏花。
可莫少卿哪里闲得住,总爱寻个由头去找穆淮清说话。
路生带着小六子在外奔波,风里来雨里去。
小六子比从前沉稳了许多,这次从辽部回来,拉着云卷兴致勃勃地讲起那边的风土人情。
“辽部如今和中原一样太平,就是吃食大不相同。”小六子边说边往外掏特産,“这是奶疙瘩,这是风干肉,还有这个…”
待衆人散去,路生才压低声音禀报:“属下探得苏日图格的探子正在边境四处打听大人的下落。”
穆淮清近来总觉得胸口发闷。
虽说春寒料峭,但他连饮数杯小六子泡的果茶,却仍驱不散骨子里的寒意。
他沉吟道:“苏日图格居心叵测,绝不能让他查到我们这里。光是勾结外族这一条,就够我们喝一壶的。”
路生领命,又补充道:“还有一事,都察院御史陆司凤前日暴毙。”
“这倒蹊跷。”穆淮清挑眉,“陆司凤在新帝登基时立下大功,好日子才开了个头,怎就突然死了?其中可有隐情?”
路生等茶凉透了才一饮而尽:“听说牵扯到新皇身世…具体怎麽死的,衆说纷纭。”
新皇登基後,关于其身世的流言就没断过。
有说是廉王与青楼女子所生,有说是廉王为保血脉特意养在民间的。
不过这些传言都在国子监的力挺下不攻自破。
那纸诏书写得明明白白:新皇虽流落民间,却天资聪颖,养父母节衣缩食供其读书。
後因才学出衆,被天恒帝的密探发现,这才认祖归宗…
这份诏书无疑使得民心所向。
百姓天真的相信丶经历过民间疾苦的君王定能比生来就锦衣玉食的君王更能体恤民情。
“既然涉及身世之谜,必是新皇在斩草除根。”穆淮清放下茶盏,“你重点盯着辽部动向,一有风吹草动立即来报。”
路生抱拳:“属下明白。”
这时云舒叩门禀报:“主子,李师爷求见。”
穆淮清起身往议事厅去,云舒捧着个包袱跟上:“侯爷送了东西过来。”
“先收着。”穆淮清吩咐道。
自去年幽州那一摔之後,云舒就落下了阴雨天骨痛的毛病。
倒是奇迹般与牧之冰释前嫌,如今常有书信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