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屹猛地回头,四野空寂。
他扯出一抹苦笑,头重重抵在粗糙的树干上。是幻听麽?濒死的幻觉?
“沈临风…我…在这儿…”
那声音又起,微弱却清晰。
“我就知道…你会来…所以…一直在等…”
沈君屹浑身剧震,残存的疲惫瞬间被驱散!
他疯了般在周围搜寻,目光最终落回自己倚靠的那棵巨树背後。
穆淮清正倚在那里,手中拽着一个漆黑的球状物。
“老天保佑!你还活着!”沈君屹狂喜地扑过去,将人狠狠揉进怀里,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对方嵌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失而复得的狂喜如洪流般冲刷掉所有疲惫与绝望,他浑身颤抖,泣不成声。
“你…再不松手…我…真要被你勒死了…”穆淮清气若游丝地抗议。
沈君屹触电般松开,这才低头检查他的伤势。
穆淮清身上的甲胄早已不见,只馀一件被鲜血彻底浸透的白色里衣,刺目的暗红触目惊心。
他也终于看清了穆淮清手中紧握的东西…
赫然是一颗人头!
那人面目粗犷,一头细辫,沈君屹声音发紧:“岱青?”
穆淮清虚弱地点了点头。
沈君屹立刻想将他扶起,穆淮清却整个人脱力地栽倒在他怀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那柄从不离身的雁青刀,“哐当”一声从他松开的手中滑落。
借着残馀的微光,沈君屹看清了刀身上凝固的丶厚厚的暗色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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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後,穆淮清才悠悠转醒。
身上多处包扎的伤口隐隐作痛,所幸都未伤及要害。
他甫一睁眼,便撞进沈君屹焦灼又温柔的视线里。
“沈临风…”他唤他,声音干哑。
“我在。”沈君屹立刻回应,声音带着劫後馀生的喑哑。
他形容憔悴,胡茬凌乱,眼窝深陷。
穆淮清擡手,指尖轻轻拂过他布满血丝的眼角和下颚的胡茬。
牵动嘴角笑了笑:“你这模样…比当年景州之时,还要狼狈几分。”
沈君屹一把抓住他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颊,贪恋那真实的温度:“我不放心,怕你醒来寻不见我…不敢离开半步。”
他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却又盛满了失而复得的松弛。
龙骨山中那炼狱般的搜寻,此刻恍如隔世。
无人敢问穆淮清如何在那绝境中存活下来,更无人敢问他是如何独自斩杀岱青。
对沈君屹而言,只要穆淮清活着,一切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