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麽用意…”沈君屹看着他含糖的模样,眼底漾开一丝促狭,“不过是想让他明白,家属亦有连带之责。”
穆淮清略一思忖,哑然失笑。
这片刻的轻松笑意,于他而言已是难得。
药力与疲惫再次席卷而来,穆淮清沉沉睡去。
龙骨山一战几乎熬干了他的心力。这几日,竟是他此生前所未有的贪眠,头一沾枕便坠入无梦之境,任耳边擂鼓喧天,也无法将他唤醒。
入夜时分,莫少卿的信到了。
得知宜州大捷,信中字里行间透着欣喜,说定要等他回去,痛饮一场。
信中提及互市之事。辽部越界以来,互市关张,商贾纷纷寻到路生,恳请他转告穆淮清重开互市。
另附几桩要事:其一,路生安插在辽部的线人传回消息,辽部内乱,百姓不堪苏日图格暴政,正密谋推翻其统治。
其二,关于苏日图格那位中原母亲的身份。她当年被掳至辽部前,曾是名动通州的舞妓,才色双绝。至于为何流落辽部丶为何不肯归乡,尚待详查。
穆淮清一一阅毕,提笔回信,交予关山月送出。
沈君屹端着药碗进帐时,随口问道:“先生信中说了些什麽?”
穆淮清将信递给他,默默接过药碗。药汁极苦,他每次总想偷偷留个碗底。
这次故技重施,唇刚欲离碗沿,一只大手稳稳托住碗底,不容抗拒地将剩馀药汁尽数灌入他喉中。
穆淮清拭着唇角,不满地蹙眉:“苦。”
“能有多苦?”沈君屹俯身凑近,目光仍落在信上,唇却已精准地覆上穆淮清的。
他舌尖轻舐,细细品味,低笑道:“我尝着,却是甜的。”
穆淮清面上瞬间飞起薄红。
沈君屹阅罢信笺,随手掷于案上。
垂首,再次攫取那抹诱人的温软。
这一次,绝非浅尝辄止。
帐帘被沈君屹反手扯落。
烛火无声熄灭,穆淮清跌入柔软的衾褥之间。
“这一刻,想得我快要疯了…”滚烫的气息喷在耳际。
“何苦?”穆淮清的声音带着一丝叹息般的轻颤。
黑暗中,沈君屹勾起他的下颌,心跳如疾驰的战鼓,耳畔的呼吸化作烈马踏过的热风。
迷乱间,他扣住穆淮清的手腕,深陷于掌控这人的强烈快意中,无法自拔。
只要想到眼前这人全然属于自己,任他予取予求,那焚身的欲火便足以燎原。
这世上,再无人能激起他如此纯粹而狂野的冲动。
爱与欲交织缠绕,缺一不可,方配得上他对穆明亭刻骨的痴恋。
春光交融,是一树梨花倾压了海棠,是一湖春波揉碎了清风。
是沉沦万丈,至死方休。
夜色深沉,帐外虫鸣渐起,恍如初醒。
沈君屹闭着眼,感受着极尽缠绵後的餍足与慵懒,嗓音带着情事後的沙哑:“穆明亭,我们离开这里,我娶你。你敢不敢跟我走?”
穆淮清浑身脱力般伏在他身上,连指尖都懒得动弹:“二公子若备得出体面聘礼,我为何不敢?”
沈君屹听着新鲜:“你想要什麽聘礼?”
穆淮清累极,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不要三书六礼,四聘五金,八擡大轿,十里红妆……”
“那你要什麽?”沈君屹拨开他额前微湿的发丝,露出那张如皎月般清冷又沾染情潮的脸。
“我要你此生不纳妻妾,不旁顾他人一眼…”
沈君屹低笑:“还有麽?”
“还要你千种柔情,万般疼惜…尽数归我一人。”
“霸道些也无妨。你是穆明亭,在我这里,你的话便是天理。”沈君屹伸出手掌,语气笃定如山,“君子一言。”
穆淮清擡掌与他相击,声音虽轻却清晰:“驷马难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