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不明白,也觉得没必要。
最开始他做博主的时候,也喊过黄博帆一起,那时他还偶尔出镜,会露一露手和声音。但为了视频效果,往往找到的人少景美的地方都极其偏远,黄博帆去了几次後,就有些不赞同:“在家直播不好吗?你又不是在公司,出差也不会有加班补贴,直播不用出门,轻轻松松挣钱不好吗?”
黄博帆不做这一行,任侠没法和他解释其中的差别,而且黄博帆当时毕竟还是个大学生,有时从外地连轴转拍视频回来,第二天还要哈欠连天地去学校上早八,的确也累。任侠有任侠的事业,黄博帆也有他的学业,不能强求黄博帆为了他牺牲太多,後来除去少数在家或在江城附近取景的视频,任侠也不喊他了。
那还是所谓校园初恋——五年的感情——但说到底,人不能凭着感情要求对方做任何事。那些虚无缥缈的“喜欢”,也留不住任何人。
如果当时自己能更早明白这一点,任侠想。
至于其他助理更是不可能,任侠本质是个非常独的人,又极其重视灵感,不喜欢工作时有人在身边围着,个人空间是个非常玄的词,但任侠确实有这个毛病,只要方圆三米内有不熟悉的人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连脚本都构思不下去。
好在他是个日常博主,没有那麽多要扛的器材,因此一个人也还算应付得过来。
“不喜欢助理,是因为觉得个人空间会被干扰,”唐纬之点了点头,替他分析,“我会干扰到你吗?”
“……”任侠不得不回答,“不会。”
“那就没有问题了。”唐纬之说。
“如果是逗我玩的话现在节目效果已经达到了,”任侠伸手捂住脸,叹息,“你赢了。”
该说不愧是法律出身的吗?条分缕析,步步为营,不仅说得他哑口无言,还逼出了一句实话——至少在他这里,唐纬之已经不能算“完全不熟的人”了。
最绝的是唐纬之没有表现出丝毫压迫感,只是自然而然的提问,而任侠不知不觉地回答,所有答案都是他自己亲口说出来的。
亲口给了认证的任侠现在有点自闭,试图一动不动地在沙发上摊平着装聋作哑,把自己摊成一条咸鱼。
“任侠,”唐纬之正色说,“没有逗你。”
“哦,那你是真的想去?”任侠笑,“天生喜欢打工?——还是做牛做马plus版的打工,连户外高温补贴都没有哦。”
“你为什麽总觉得会麻烦到我?”唐纬之平和地说,“我很乐意效劳。”
我很乐意效劳。
这六个字有点重,击得任侠有点不知道怎麽反应。
“算了,不管了,你想去就去吧!”任侠自暴自弃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水杯都没拿,直接冲回了客房,路上还不小心被平地绊了一下,窝在狗窝里睡觉的火锅猛然直起上半身,左右看看,一脸懵。
唐纬之没有去追,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站起身,去扶起那只被遗忘在桌面的水杯。
在窗帘下缩了好一会儿的奥利奥这会终于探出头来,准备从餐桌下跑走。水杯被端正放回原位,这次是很轻微的一响,奥利奥吓得加速窜了出去,只有炸毛的尾巴轻轻拂过他整齐的裤脚。
唐纬之没有去追,只是蹲下身,朝奥利奥的方向伸出一只手掌。
奥利奥歪头看他,小心翼翼地观察了好一会儿,唐纬之一动不动。
终于,奥利奥像是确定了什麽,踏着独属于猫的小碎步过来,矜持地在他掌根上蹭了蹭下巴,然後翘着尾巴离开。
奥利奥恩赐的蹭蹭时间只有两秒钟,唐纬之并不纠缠,目送着它上了猫爬架。
是只很没安全感的小猫,但没关系,只需要多点耐心。
唐纬之坐回沙发上,重新翻开了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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馀乐言离开江城那天,任侠送他去火车站。
馀乐言冲他挥挥手:“有空来沪市找我玩。”
“行。”任侠握拳在他掌心碰了一下。
“走了,不用送了,”馀乐言说,“你先走吧,这边不好打车。”
“没事,下午要先跟我经纪人聊视频脚本,”任侠说,“一会儿他派人来接我。”
馀乐言想想又笑:“你自己不是有驾照吗?怎麽不买辆车?以你的收入,想买保时捷都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