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穗一点不意外倪禾栀这样的反应,嘴角浮笑,一副不痛不痒的表情:“看来,大小姐是不需要我帮忙了。”
“你!”倪禾栀有求于江穗,俏脸涨的得通红却说不出一个字。
晚风清冽,会所偏僻的角落只有一盏灯洒下微弱的光亮,江穗别过脸点烟,一半脸隐匿在暗处,一半脸显在灯下,纤长的睫毛蹁跹着垂落,眼底闪过一点奇异的痛楚。
很淡,也很迅速。
快到难以捕捉。
倪禾栀怔住,怀疑自己看错了。
江穗巴不得能夺走她们母女的一切,怎么会难过?
愣神的几秒,江穗抬头看过来,将一张银行卡递到倪禾栀面前。
倪禾栀伸手去接,她却轻巧地往回缩:“欸,慢着……还有一些事要跟大小姐说清楚,免得以后说我为难人,这酒桌上喝多了,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言下之意,是让倪禾栀自己应付,就算吃了亏也跟她毫无关系。
呵!
她哪是为难人,分明就是羞辱人。
倪禾栀半低着头,牙齿咬的下唇发白,她的隐忍﹑难过﹑屈辱全压在齿痕里,裹在斑驳的口红里。
江穗悠悠地吐出眼圈,白烟袅袅上飘,神情没有一丝波动:“大小姐别觉得委屈,我可没逼你,做不做选择权在你,至于钱么……大可以等倪青瑶回来,我想……”
她双手抱胸,支起手腕轻轻抵住眉眼,肩膀似乎在抖,吐字好似咬紧了牙关:“我想……快了,过不了几天她也要回来了。”
倪禾栀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尽管江穗压着情绪,但那种饮血啖肉的恨意还是从齿缝中淅出来,可她没心思细想,奶奶危在旦夕,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跟死神赛跑,哪有时间等到她妈妈回来,再拿钱救命。
她很急。
很急很急。
江穗自然看出她的焦急,把卡捻在手里,再次伸到她面前。
倪禾栀用力一抽,将银行卡捏在掌心,冷冷地说:“要陪什么人,在哪里?”
江穗慢慢挑起嘴角:“等我通知。”
倪禾栀在心底自嘲般笑了声。
等通知?
把她当什么?风月场所的随叫随到的交际花么?
她不愿再和江穗多说一句,牵着花婆婆的手往回走,挺直的脊背沉进晦暗的夜色里。
感应门开启,前后不过一分钟,传来汽车驶离的声音,江穗站在会所联排的栀子花前,夜风袭来,一片花瓣落在肩上,江穗瞥了眼,紧接着又一阵风吹过,那片花瓣便随风飘起,在空中打了个旋慢悠悠落回地面。
江穗有些恍惚,一种难以承受的苦痛漫过心口。
眼角好似被钉子刺穿,痛且酸。
睫毛很快凝成一团水雾,她闭上眼,眼泪从眼角挤出,滑落。
迷蒙的视线中,浮出一张俏丽的脸,笑着说:
“阿穗,你别总皱着眉,笑一个……你笑起来很好看诶……”
“阿穗,今天午饭我又带多了,拜托你帮我吃好不好?我哪有故意多带,本来就是我妈准备的嘛,快点把碗凑过来啦,我手举得好酸……”
“阿穗,我喜欢你……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阿穗,你不要难过,不要听我妈乱说……不许贬低自己知道么?只有我能说你﹑欺负你,别人都不行,我妈也不行……所以,你不要把她的话放心上,你很好,不比任何人差,江穗你听懂了吗?”
“阿穗,对不起,是我妈妈嫌贫爱富……不过你要相信我,我心里只有你……她要是再逼我,我就死给她看……你别怕,我只是吓唬吓唬我妈,才舍不得死,我还要做江穗的新娘呢。”
“阿穗,我们私奔吧,走得远远的,去一个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好不好?”
“阿穗,你说以后我们要是有了孩子,取什么名字好?我喜欢栀子花,你的名字里面带个禾,就叫“禾栀”好不好?”
额角的发丝被风吹气,掠过江穗的唇角。
她用纤长白皙的手指别入耳后,风吹过脸颊,冰冰凉凉的,江穗才感知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她抬起手,用力抹一把脸,唇缝抿成一道冷冽的弧度。
“晓芙,我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法律不能拿他们怎么样,那就用我自己的方式,让他们一个一个都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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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奖牌得来的钱系数交给医院,苏喻没想到用这么快,催款单交到她手上的时候心里阵阵发凉。
匆匆扒了两口饭,她准备把买家给的两千块体检费先拿去缴费。
来到缴费窗口,工作人员刷了她的就诊卡,疑惑地说:“你这个卡上有四十多万的预存呢,用不着再交了。”
苏喻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您确定是我这张卡吗?病人名字是陈桂兰?”
“是啊。”工作人员把就诊卡从窗口递回去:“可能是别人替你交过了。”
苏喻收回就诊卡,眉头不自觉蹙起,排在她后面的大婶用手肘攮了下,苏喻只好退到一边,让出窗口的位置。
苏喻想不通,就诊卡明明还在她手上,怎么莫名多出几十万。
她怕医院弄错,决定仔细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