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穗紧握拳头,指甲几乎嵌入掌心,只有痛感才能让她极力维持平静的神色,不让倪青瑶察觉她情绪的起伏。
“你说现成的供体?该不会是栀栀吧?”
倪青瑶仰头,目光在江穗脸上游移,犹如一道射线:“栀栀如今越来越不听话,非要跟那个山沟沟的穷丫头在一起……以后怕是也指望不上她……”
倪青瑶并未正面回答问题,但话里话外都透着一种想放弃倪禾栀的意思。
江穗用力掐着指甲,她已经决定把命豁出去,不能眼睁睁看着栀栀被倪青瑶这个人渣推进地狱。
栀栀是晓芙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血,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她。
江穗脑子迅速运作起来,她深知倪青瑶疑心重,这话明显是在试探,自己向来和倪禾栀不睦,若此时说些劝诫的话,定然引起她怀疑。
于是,江穗便顺着她话茬往下说:“是啊,我就说这丫头性子野,放着苏家这样的豪门大户不要,偏偏选一个家里揭不开锅的穷丫头,白费你这么多年的悉心栽培。”
倪青瑶听了这话,像是稍稍放下戒心,唇边的笑意扩大:“我已经答应苏太太,会说服栀栀嫁去苏家的。”
江穗恰好走下床,闻言脚步踉跄了一下,颤颤地回过头:“栀栀她……她跟苏喻感情这么好,不会肯的。”
“感情好自然拆不散,她们现在正在兴头上,想着考同一所大学,毕业后结婚﹑生孩子,长长久久地走下去……这样的日子真让人憧憬啊……”倪青瑶笑了,整张脸如鬼魅般扭曲,肌肉抽搐,露出一排森白的牙齿:“若是希望都碎了呢……她还会想要一个未来吗?”
江穗气得浑身颤抖,她死死咬住腮帮子,力度大的能咬出血来,眼神里有火在燃烧,却又强忍着不让自己爆发。
倪青瑶这个禽兽……
她竟然想用当初对付晓芙的那一招用在倪禾栀身上。
她想彻底毁了栀栀。
让栀栀再无颜面对小喻,放弃生的念头……
这个畜生,人渣!
江穗没来得及压下眼底的怒意,忽然听到外面急促的敲门声,心想哪个佣人这么不懂规矩,念头一转,惊出一身冷汗。
一定是花姨,她全听到了!
江穗连忙走过去开门,果然看见门口站着章金花,她眼里的恨意无法遏制,仿佛下一秒就会扑过去,生生咬下倪青瑶的肉,嚼碎她的骨头。
江穗拽住章金花的手臂,将她硬生生拦在门口,因为角度的关系,倪青瑶并未看清章金花的表情,只浅浅蹙眉,问道:“花姨你年龄越大,怎么做起事来越发急躁,连敲门的规矩都不懂了?”
“什么事这么火急火燎?”
花婆婆声音咬在齿缝里:“夫人,苏太太来了。”
倪青瑶面色一喜:“快请!”
她下床穿好鞋,朝江穗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让厨房煮一壶杏仁茶送到书房来,我和苏太太有事要谈。”
“好的。”
江穗轻妩一笑,转身关上门,连拖带拽地把花婆婆拉到后院的角落,顺势收走她口袋里藏匿的刀具。
“花姨,要是捅刀子这么简单,我早就动手了……倪青瑶房间到处有机关,就连睡的床都装了保命装置,我们……我们平时不睡一起,所以连我都不知道哪处有机关,我怕你还没近她的身就没命了。”
“我不管,大不了跟她同归于尽。”章金花亲耳听见她要害自己的宝贝孙女,怎么能忍受:“我不能让他害栀栀,我要杀了她,杀了她……”
“花姨,你冷静点!”江穗按住她的肩膀:“我跟你保证,一定不会让栀栀出事,你相信我……”
章金花眼眶通红,目眦尽裂:“你拿什么保证,栀栀跟你非亲非故……”
“因为她叫禾栀……”江穗迎上她目光,在花婆婆含泪的眼眶里,看见自己脸上滑落的泪:“那是我和晓芙准备给孩子取的名……花姨,在我心里,一直把栀栀当自己的孩子……你相信我,就算豁出这条命,我也会护她周全。”
章金花似被震动,她没想到,原来栀栀的名字是这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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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听你的。”
花婆婆佝偻着身躯一步一步往前走,夕阳落在她身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瘦弱的身形渐行渐远,只留下一个模糊又孤独凄凉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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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周末很快过去,倪禾栀买了票让苏喻先回学校,自己则留在滨城,焦急地等待DNA鉴定中心的电话。
周一下午,她终于等来电话,通知她本人前去拿鉴定报告。
鉴定中心的大厅空旷安静,工作人员核对身份后,进入档案室拿报告,倪禾栀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双手紧紧交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死死盯着紧闭的报告室门,每一分都像被无限拉长,心跳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她不停地吞咽口水,喉咙却依然干涩得发紧,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她却浑然不觉。
约莫半分钟,报告室的门重新打开,工作人员将一份封口的档案袋递到她手里。
倪禾栀道了声谢,拖曳着步子走到角落,缓缓撕开档案袋上的封口贴,手指碰到报告的那一刻,心口猛地一紧,仿佛那不是一张纸,而是一颗即将引爆的炸弹。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可急促的心跳却出卖她的紧张,终于,她鼓足勇气,手指微微用力,将档案袋里的纸张抽了出来。
当报告上的内容逐渐呈现在眼前,倪禾栀的视线变得模糊,耳边如鼓鸣般震响。
上面清晰地写着:
【检测人基因不符合遗传规律,可以排除亲生血缘关系】
没有亲生血缘?
这不可能……怎么可能……
她不是倪青瑶的女儿,那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