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你不会有事……”
“若我引你走上的,是条死路呢?”
“我从前便跟你说过,就算业火无边丶荆棘漫地,这条路我也会和你一起走完。哪怕这条路是死路,我也会走到底,不求证得大果,但求无愧于心。”她忽然踮起脚,拉住他的衣领,吻上他的唇。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停滞,身外的秋风萧瑟丶囹圄阴寒顷刻间消失无踪,好像置身在春芳烂漫丶夏泉清泠的原野中,这样流过一生一世。
阿罗听到高府後门有约定好的清沉敲门声,连忙将门打开,一身黑衣劲装的高隽清闪身进府。
她借夜色为掩,去了中正台内库,找到那所谓腰牌书信确认,心中谋算着对策。
她一个人回到屋中,亮了烛火,边思索边下意识揉着仍有些疼痛酥麻的膝。刚刚在中正台时,就因膝伤未愈,不小心踩到枯枝,发出声响,差点让夜巡人发现,好在顺势学了一声猫叫,倒跟家里那小白猫有几分相像,才算成功蒙混过关。
夜已深,万籁俱寂,院中的响动分外明晰。她心下瞬间警觉,但转念一想院中有护卫,等闲人等随便进不来的,便试探着问:“符昶?”
没人应声,她一步一挪到门边,蓦地打开门,站在门外的却是乔装而来的大钦茂。
“圣王。”
大钦茂打量她这一身打扮,叹了口气,走了进来。
“你还在怪我吗?”
她垂眸答道:“臣不敢。”
大钦茂展袖示意她坐下,又说:“孤没法子,白日若见你,你就又成了衆矢之的。”
“臣明白的。”
“明白归明白,还是有怨,甚至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吧?”
她作势便要俯身下拜,大钦茂眼疾手快一下子托住她的手臂,捕捉到她脸上一闪而过吃痛的神情。
“孤跟你开玩笑的,”他神色萧索,慨道:“孤这一生,或许不是个好丈夫丶好父亲,但是,想做个好君主,这也并不容易。”
扶她坐下後,大钦茂转身坐到另一边,说道:“他们对新政多有不满,不敢明着与孤对着干,便寻裴翊的麻烦。”
“此事因我而起,还求圣王无论如何保下他,如果有什麽要承担,该由我来承担。”
“你放心,孤不会不管他的,”说到这,他的神色忽然有些狡黠,“孤见过许国公了,国公府也不是吃素的。”她闻之猛然擡头看他,“你……知道?”
“你觉得父王会不告诉我吗?当然,也只会告诉我。”他微微倾身,“倒是你呀,知道这麽大的秘密,却瞒得严丝合缝,孤是不是应该罚你呀?”
“臣不觉得有错,但如果基下要罚,臣也接受。”
“那把手伸出来。”
她怔了一下,却毫不示弱,“圣王莫不是要学那教书先生打板子吗?”
下一刻,手心触碰到一个润泽清凉的物什,定睛一看,是枚熟悉的玉佩。
“你当初还给我的玉佩,再借你用一下,它已经刻上了孤的名字,见之如孤亲临,你可便宜行事。”
她握紧在手心,拜道:“谢圣王。”
“罚还是要罚的,罚你养好了伤,处理完事情,赶紧回来当值。”他从广袖中取出一个瓷瓶,放在旁边的桌上,“上好的药,活血化瘀,记得涂。”
大钦茂走後,隽清擡眼看向屋顶的方向,唤了声:“下来吧。”
一阵窸窣的声音,下一刻,只见符昶开门进来。
“什麽时候来的?”
“也就跟圣王前後脚。”
隽清直接说探得的线索:“我去了中正台,那些所谓的证据都是假的,那封文书好办,只是那块令牌,要证明它是假的,就要找到它的来路。”
“这个没问题,国公府已经在查了。”符昶复说:“你行动不便,你说一声,中正台我去就行啊。”
隽清摇摇头,“我必须要亲眼看看。”她顿了片刻,忽而问符昶:“也利和苍遥现在何处?”
“探过了,也利在部族,苍遥正在边境互市。”符昶面露难色,“现在如果找他,会不会太敏感了?”
她心下思绪万千,到嘴边只是说一句:“先不找他。”又问:“这次的事情,是乌靖海?”
“乌靖海那个老狐狸,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左右就是他的那些朋党,不怕查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