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会为了我对付自己人吗?”
“别死了。”撂下这句话,隽清起身,藏身在屏风後。
门突然被推开,两个男子气势汹汹丶目光灼灼,抱臂盯着他:“苍遥大人,这天底下没有收了钱不办事的道理。”
苍遥的姿态依旧散漫松弛丶不以为意,“你们让我咬定见过裴翊,我咬没咬?你们让我扳倒他,他都下狱了,这还不办事?你们这要求也太高了吧?”他从怀中拿出一个信筒放在案上,“眼熟吗?”
来人见到那信筒,皆是一滞,只听苍遥继续说:“我手里的确没有和裴翊来往的书信,但是有你们的,如果我出了什麽事,那封信马上就会出现在你们圣王的案前,不信的话,尽管放马过来一试。”
对面两人合计了一下,恶狠狠地瞪苍遥一眼,甩下一句:“你有种,最好给我烂在肚子里。”
两人走後,隽清从屏风後闪身而出,又回到苍遥身旁,苍遥转头对上她的目光,笑着问:“为什麽这麽看着我?”
“我总是觉得看不清你。”
“要不请你们太医看看眼睛?”
她白了他一眼,正色道,“大人不想解释一下,这件事为什麽会传出来?”
“部族那边我会去查,你等结果吧。”说完正事,他又逗趣道:“你快走吧美人儿,这时候若再被他们抓到你与我私会,又是一场麻烦。”
隽清拈起一颗盘中的樱桃,向他一丢,“会你个头。”
苍遥笑眯眯地稳稳接住那枚樱桃,送入口中,目送她离开房间。
青云狱尽头的一间牢房,裴翊阖目养神,耳中闻听开锁的声音,以及窸窸窣窣的轻缓脚步声,有一种直觉,来人的目光倾落在他身上,幽幽开口,“我是生的好看,也不用盯着看吧?”
带着笑意睁眼,映入眼帘的果然是那心念的容颜,隽清哂笑道:“你还真是毫不客气呀,万一来的不是我,你这形象可崩了。”
“你的脚步声我知道。”
她从食盒中取出一个个碗碟,碎碎念着:“给你熬了药,还热着,快喝了,还带了些你喜欢的吃食,一会儿可以用一些……”
他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回眸瞥见她手中的一个玉瓷小瓶,便是一愣,“这?”
“伤的地方也得上药啊,这个是我从宫里讨的,药效甚好。”她作势要去揭开他搭在身上的一个锦披,吓得他一激灵往里挪了一下,牵动了伤处,疼得苦了下脸。
“这麽害羞啊,”隽清掩面偷笑,“好了不逗你了,一会儿我给陆铮,让他们帮你上。”
“外面怎麽样了?”
“看着是平静了,国舅那边也没再有什麽动作。”
她坐在旁边,轻轻握住他的手,“王妃已到显州行宫将养,圣王不日也要啓程去往显州巡视,过段时间我可能会忙一些,很少能过来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放心吧,你若是有急事,可以找玄度,宫里的话,阿禹可以帮忙。”
她忆起了从前曾经见过的苏禹,点了点头,转而又低声说:“苍遥已返回乌罗护,探得那边的消息,也利不知何故被他们莫贺咄鞭笞处罚。”
裴翊沉思,“也利做的……”
“苍遥那边的人走漏了消息,他已处理了,还送了赔罪礼来,我让人退回去了。”
裴翊调侃道:“是给我的赔罪礼还是给你的讨好礼啊?”
隽清眨眨眼,端起空药碗嗅嗅,“这药方里加醋了?”白他一眼,“无聊。”起身理了理衣服,“我再去给你出口气。”
裴翊疑道:“何事?”
“外患查清了,内忧也得打扫打扫,放心,圣王让的。”
城东高府,在义部供职的高恢在府里举办自己的寿宴,觥筹交错间,只听下人一声通报:“高内司到!”
只见高隽清带着几个随从疏疏落落走进来,主位上的高恢愣了片刻,在近旁高明涣的提醒下连忙起身相迎。
隽清笑道:“叔叔今日寿辰,怎的都不邀请侄女,还好赶得上恭贺叔叔。”
“是在下的过错,考虑不周,请内司大人勿怪……”高恢应着,额头渗出薄汗。
隽清取来一杯酒,“薄酒一杯,恭贺叔叔寿辰,祝叔叔福同海阔丶寿比南山。”话毕一饮而尽。
之前那位见过的婶婶陪着笑上来,“隽清啊,谢谢你能赏光啊,来到这边坐。”
“不必了,”隽清婉拒,“我这次来,还有一事,是圣王有话带给叔叔。”
在一片寂静中,她亮出圣王赐予的玉牌,看着一脸惊恐的高恢,“圣王说,高大人在京中政绩斐然,孤心甚慰,不如去鸭渌府修几年心,接到调令五日内啓程即可。”
高恢面如死灰,滑坐在地上,半晌方说:“臣得令。”
隽清说了句:“不打扰了。”转身便向府外走去,未走到大门口,就听後面有人追着唤她:“高内司。”
回头一看,原是高明涣,她行了礼,“阿叔,抱歉,扰了大家兴致。”
高明涣叹了口气,“他做过什麽,大家心里都清楚,没人会怪你的,不用放在心上。”
“他占我家産丶损我清誉,我都能忍,可是他帮别人诬陷忠良,这于国于家都不可饶恕,这个结果,圣王已经是给他体面了。”
高明涣点点头,“族里以前实属走过些弯路,以後,我会对族人多加约束劝导,若有不足之处,高内司尽管指教。”
“您言重了。”
“你父母离开得早,族里本该是你的倚仗,实在是亏欠你良多,日後有用得着的地方,定鼎力而为。”
隽清苦笑一下,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