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裕确实有几分纠结。
这份纠结在看着戚淑婉尝试用太医院的新药,其後不得不日日忍受疼痛後,终究达到顶峰。
新药如太医院的院判所言,十分之生猛。
因而也不敢马上涂抹至全身,起初是在手臂处试药,确认不会诱发其他的不适後,方才涂抹于身上各处。
那之後戚淑婉便不曾睡过一个好觉。
用过药,第二日她身上的皮肤便在疼痛与细微的灼烧感中出现蜕皮症状。
过程充斥着痛苦。
日夜煎熬,夜里也无法睡得安稳,短短几日萧裕便看着她瘦了两圈。
太医每日来请安,只说戚淑婉脉象平稳,目下的虚弱是一时的。但看着戚淑婉苍白的面容丶尖细的下巴,萧裕万分後悔将这药从太医院带回府来。
戚淑婉因身上阵阵难受夜半醒来时,睁眼瞧见的便是萧裕眼里布满血丝丶定定将她望住的一幕。
她嗓音低哑问:“王爷怎麽不睡?”
“还不困。”萧裕轻声回答她。
想伸手碰一碰她的脸又停下动作,转而轻抚了下她的发丝,“难受吗?”
戚淑婉不再假装无事,如实道:“有点儿。”
萧裕沉默,想去握她的手却怕弄疼她,现下的戚淑婉受不得力,简单的触碰也会引起疼痛。
戚淑婉静静看得萧裕半晌。
他眼底的落寞寂然,在她看来一览无遗。
“王爷莫要自责……太医不是说无碍麽?再过几日应当便知这药是否有成效了,几日功夫,我熬得住的。”她细声细气宽慰,萧裕掩下心思,擡手再轻轻抚摸了下她的发顶:“好。”
非是认为她会熬不住。
可见她如此难受,想她之前病中已几多痛苦几多煎熬,若再往前……
她委实不该吃这样多苦的。
若不同她说那些话,若遵从她心愿,至少此刻不会再苦苦煎熬。
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
用过药,便只能熬着丶受着,苦等一个结果。
他什麽也做不得。
区区几句安抚安慰那般苍白无力,他唯一能做的竟是让她别分心在意他。
用药第七日。
戚淑婉可谓是蜕了层皮,身上皮肤宛如婴孩,泛着层淡淡的粉。
却在这一日过後,肉眼可见的一日较之一日有所好转。
及至谢露凝出嫁的前一日,戚淑婉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愣怔许久。疫病过後,那些血痂残留在她脸上的那些麻点今时今日竟真的消失不见。
她既惊喜又惊叹。
犹不可置信,举过面小铜镜,凑到近前,细细端详,反复确认。
萧裕走到戚淑婉身後,俯下身从後面拥住她,取走她手中的那面小铜镜。擡眼看一看梳妆台前铜镜里映出的人影,他屈指动作轻柔慢慢摩挲她的脸颊,腻滑的触感如此真实:“恭喜王妃,得偿所愿。”
他垂下眼,视线落在她侧脸丶脖颈丶手腕……
目之所及她身上肌肤无一处不白皙娇嫩更甚从前,是真的好了。
戚淑婉心情也大好:“多亏王爷那时开解我,若放弃,便不会有今日。”
知她吃多少苦头,萧裕哪敢邀功?
却一样晓得不必再提那些。
“本想夸一夸王妃,倒先得王妃的谢。”萧裕嘴角微弯,低头将下巴搭在她肩上,“王妃要谢,只这一句?便没有什麽实在的谢礼吗?”
戚淑婉望向铜镜里的萧裕,笑问:“王爷得了个美貌的王妃还不够吗?”
自卖自夸的玩笑话虽然说出口,但亦红了脸。
萧裕便笑:“确实够了。”
“不过脸是无碍了,身上也一样麽……”
那般调笑的不正经的一句话未说罢,戚淑婉转过脸,飞快啄了下他的唇。萧裕眉心微动,看一眼她,口中继续道:“不如……”立时又被亲了下。
随即不给他说下去的机会。
一个个吻落在他唇上,将他的话堵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