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他打从见到这男人第一眼起,就觉得浑身不得劲儿,像踩了块硌脚的石头,很想踹上一脚,踹得远远的别来碍事。
安承志不觉又盯了弟弟一眼,他这从小帅气到大的堂弟,这细皮嫩肉、唇红齿白的模样,简直越来越夸张了,和那些走了狗屎运的男人谈恋爱,多半是被欺负的份儿。
那第一个就没开好头,肯定是从小被揍得少了,没家教又没受过社会的毒打,居然还敢撒泼撒到了他们家里,现在这个,嗯……预备役,看来要提前给点威慑警告才行。
“他多大了?哪儿的人啊?做什么工作的?是不是有些传统武术的底子?”安承志眯着眼查户口,眸中跃跃欲试的火苗噌地窜了起来。
“三十二,京都人,最早服过兵役,后来当了警察,现在退役了是个作家。”安斯年利索答了,转回头看见堂哥眼里兴奋的光芒,谨慎的补充道:“武术底子,似乎,有一点,这个也能看出来?他那么瘦……”
“昂,当然能看出来,”
安承志一脸‘你外行不懂’的得意表情,继续说:“走路姿势,动作幅度,发力习惯,甚至站姿坐姿,门道深着呢。”
可说着说着,他猛地回过味,斜睨着自家弟弟,语气危险,“哦,什么叫‘他那么瘦’?瘦是瘦,可浑身都是腱子肉,怎么,担心哥揍他?”
安斯年内心扶额……人金系炼气七层了,我是担心他么?我那是担心你啊。
“哥你喝糖水,去去火。”他岔开话题,随手端起茶几上的小碗递过去。
碗里是晶莹剔透的椰汁仙草冻,一大早出门前就做好了放冰箱里备着的,黑白相间的色调中点缀着几粒饱满的红豆,卖相挺勾人食欲。
安斯年忽然想起什么,低笑一声,又把碗往堂哥那边再推了推,“你虽然是五系灵根俱全,可火系占了绝对的大头。看来这把火,以后喝多少凉茶都未必能压下去了。”
受本源属性的影响,火系修士的性情也多半灼热而又暴烈。
想到大伯安兴和本来就为儿子的暴脾气操碎了心,若知道豁出老脸求来的功法反而让这火气更上一层楼,不晓得会不会后悔。
“……那个家伙,”安承志显然没把糖水放心上,心思还在晏臻那儿,随意糊弄了两口,接着说:“他也能修炼吧?什么系的?资质咋样?比哥我强点不?”
何止比你强,强得还不是一星半点。
但话不能直说,安斯年把答案在肚子里捋了又捋,未免激起堂哥的好胜心,他尽量委婉的避重就轻:“嗯,也能修炼,他是自然觉醒的金系,也就比你……早开始个把月吧。”
“个把月?”安承志心里迅速盘算。
那差距还不算太大嘛!
而且,万一以后真成了一家人,反而不好再动手了,要揍就得趁早!
打定主意,安承志霍然起身,带着一种猛虎出闸的气势,几步就跨到了前台。
他一手搭在光滑的桌面上,身体前倾看向柜台里的晏臻:“码字呢?听年仔说,你从部队转业出来当过警察,觉醒的是金系?”
晏臻合上笔记本,迅速起身回答:“是。”
“看你这身板架势,练家子吧?”安承志嘴角勾起一抹笑,用了个蹩脚但勉强说得通的理由,“刚吃撑了,想活动下筋骨消化消化。怎么样,搭把手?咱们不用能力,就随意比划比划,点到即止。”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挑衅。
“行,没问题。”
晏臻应得干脆利落。
他口才虽然不太行,眼神和耳力却是极好的。
只半天的功夫就看出来了,安老板虽然对他的大伯不太感冒,但和这位堂哥的感情却挺深厚,而且,两人在沙发上的对话也没避着人,就这不到十米的距离,基本等于在他耳朵边直接放鞭炮一样。
来者不善且目的清晰,他的应对措施也简单——输,就一个字。
真正的难点在于演技。
要怎么才能在保障男子气概的前提下输得自然一点?
后院,大榕树下,阳光被层层叠叠的阔叶剪碎,化作一地跳跃的光斑,洒在修剪齐整的草地上。
晏臻和安承志相隔五步,静静对立。
安斯年倚在后门框上,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看着场中两人,陈皮窜过来瞅了一眼又迅速跑走,过了半分钟再回来,背上居然驼着豆汁儿老爷,一大一小维持着叠叠乐的造型,就地趴在了他的脚边。
“叮”
厨房传来微波炉清脆的提示音,良辰捧出一大盒爆米花从身后递过来,“师父,刚爆好的,可香了!”
安斯年失笑,顺手抓了一大把,拈起一粒金黄油亮的爆米花丢进嘴里。
也行吧,就当是看一场免费的真人搏击秀了。
晏臻微微侧身,面向安承志,左手虚扣腰间,右手随意地向前一伸,做了个极其简朴甚至有些过时的‘请’姿,沉声道:“堂哥,请吧。”
堂哥?
堂哥是你叫的么?再说了,我多大年纪你知道么,这就哥了?脸皮可真厚……
安承志心里一股邪火冒了出来。
所有试探的想法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现在只想给这个顺杆爬的家伙一点颜色看看!
他懒得再说话,也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整个人如同瞬间绷紧又释放的强弓,双脚蹬地推着他炮弹般射出,右拳紧握,带着呼啸的风声,一记标准的、极具破坏力的后手直拳,毫无花哨地轰向晏臻的面门。
简单、直接、迅猛!
这就是自由搏击的精髓——在最短的距离里,用最快的速度,爆发出身体最强的力量。
拳速确实快得惊人,换做普通人,这一拳怕是连影子都看不清就要被撂倒。
然而在晏臻的感知里,这一拳的轨迹却清晰得如同慢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