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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 药（第2页）

“你倒是真听林先生的话。”

或许是听出我话中的轻蔑，白青枫皱起眉头，向我走出一步，只是这一步的距离，他白净纤细的脖颈上与手腕上却浮现出一条条极细的血线，细小的血珠争先恐後地涌出来。

白青枫退了回去，衣领已经被血迹打湿，他有些委屈地看着我：“我真的去不了。”

白青枫身上被林阿烙了咒符，只能在後花园这方圆五十馀步的地界行动，每天活动的范围小那麽几寸，直到最後死掉，成为账目里的若干斤药材。

他和那边大树上可怜巴巴的素娥遥遥相望，真是可怜到了一处去。我心里隐隐冒出些火苗，林阿总是毫无必要地残忍，譬如眼前这孩子，买他来是为了当药吃，既然已经要杀，何必还这麽圈禁折磨？

我砍断了素娥脖子上的链子，抱它过来和白青枫玩。

素娥一向亲人，尾巴摇得花一般，把白青枫的脸和手心都舔得湿漉漉。

他神色很是欣喜，笑起来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犬齿尖尖的，显出一些难以察觉的狡黠。

这麽笑着，白青枫眨眼间，眼角忽然流下一滴泪来，他拿袖子擦擦脸，看着我，郑重其事道：“谢谢。”

我叹了口气：“我见过你们这样的，以前也是住在自己的房间里，走动也没什麽限制。他……为什麽要锁你在这里？”

白青枫道：“听说，是我长大了，可以入药了……我犯了些错，正好这样乖乖待着。”

我摸摸他脑袋，问：“你叫什麽名字？”

第二天晚上，我带了酒去找林阿，良辰美景，美酒佳人，这已是我难得想出来的讨好，可他却像没什麽兴致，酒抿了两口，只和我下棋。

平心而论，林阿的棋下得不怎麽样，和我半斤八两。只是那晚上我心不在焉，连输了四五局。

林阿撑着脸看我：“今天怎麽下得这麽差？”

我把棋子一一收起来：“林先生……在灯下别有风姿，松风水月，我心匪石，岂能无感？”

林阿皱起眉头，嘴角颤了颤：“裴妍，你这麽说话挺恶心。”

我也生气了，把棋子一砸，又想起此时还不到时机，赶紧把乱棋收好，摆出一副忧愁脸色：“鄙人是真的……”

林阿捏着眉心：“闭嘴吧，真受不了你这样，酒都要吐出来了……要说什麽，直接讲。”

我幽幽看他一眼，道：“我想要个人……不对，妖。”

“要个妖怪？”林阿冷笑一声，“你这时候倒是恭敬。前两年那佘微什麽的小朋友，不就是你放走的？”

我摇头如拨浪鼓：“小的什麽也不知道。”

林阿翻我白眼，催我快说。

“我前些天看见那只姓白的虎妖……你弄来入药的那只。样子挺机灵，我想找他给我打个下手。”

林阿眯起眼睛打量我：“你可真是好心。”

我也翻他白眼：“什麽好心，您派我做的可都是些刀头舔血的杂活，那家夥能不能活到下个月，难说。”

林阿笑了一声：“你这样，倒不像裴素商。”

若不是有求于人，我真想对着他那张脸来上一拳。“这和裴素商有什麽关系？”

“你脸上的怨气，我是见惯了，可为了自己将来的一只小药材，居然肯拉下脸来找我说软话。”林阿点点我的鼻尖，“生老病死皆有定数，‘无为’二字，素华仙君没教过你吗？”

他话里有话，我反问道：“我的药材？”

林阿眨眨眼睛：“对啊，我又没生病，要那麽贵的药材做什麽？青衣州的虎妖骨头，清心止痛……留着他，不过是治一治你反噬的毛病。”

他倒真关心我。我胃里的酸水一阵阵上涌，林阿当然是讽刺：想逞英雄，可惜自己就是那个孽胎祸根。

我握住林阿的手，他的指尖微凉，似乎想缩回去，却只是在我手心挠了一挠。“林先生关心裴某……这份情意我自然求之不得。可我自己的药材，自然自己看管着好些。”

林阿又露出一副嫌恶的表情。此人真是可恶，我横眉冷眼，他就偏爱捉弄我玩得开心，我硬着头皮说些所谓情话，他却是这幅脸色？

我又看他：“所谓锦瑟无端。风花雪月这回事，从来难以捉摸。您如今还算喜欢我，可要是日後又看上什麽张三李四，把这味药给了别人，小的岂不是吃了大亏？”

在我说到别人时，林阿脸色微动，竟像是被小针扎了一下，他飞快把手抽出来。我心中警铃大作：莫非林阿真对我——

林阿慢条斯理道：“那小老虎，你要是喜欢，就拿去玩吧。不过，他的身价可不便宜。我这有份差事，李易心疼属下们，不大愿意……收了我这一份大礼，你得替我去做。”

我咬着舌头尖，心里发笑：林阿就是这麽一种东西。

我感恩戴德点头道：“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