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思索间,却听沈斜月又是一阵轻笑:“捏死你?红叶肯定要跟我吵闹,那可麻烦极了。”
“嗯?”
沈斜月从纳戒里又取出一物,半个巴掌大的金属物件,样式奇巧,黑金相间,他漫不经心道:“我千里迢迢领了人去救红叶,可他偏要等你和怀芝,我赌咒发誓说了他师兄定然没事,好容易才哄住。可竟不过是说了一句你的来历古怪,红叶连剑也拔出来了要跟我发火。可怜天下父母心,最後没办法,我又是劝又是揍,好容易把他捆着才带走了。”
……红叶和沈斜月争执时,我大约正和林怀芝厮混得不知天地为何物。这样一想,我耳朵有些烫,只好惭愧地偏过脑袋:“红叶是个很好的朋友……实在是添麻烦了。”
沈斜月笑得很有些不怀好意:“红叶是个很好的朋友,那怀芝呢?”
我背後冷汗直冒:“怎麽?林怀芝,他……他也不坏。”
沈斜月眨眨眼睛,将先前把玩的那物捏在指间:“只是不坏?奇了怪了……你看,这是什麽?”
沈斜月的手指纤长而柔软,并没有残剑阁剑修常有的剑痕薄茧,他苍白的手指间,正是我先前胡乱修改一通的弩机,深黑的寸州玄铁被我熔了赤金,看上去流光溢彩,颇漂亮。
“弩机。”我给他一个不出错的答案。
沈斜月收起笑容,将弩机抛起又接住:“准确地说,是我造的弩机,却被不知道谁加了些特别的材料做成咒纹,样子我竟然都从没见过……虽然略有些粗糙,可想来当时那样紧急,也怪不得你了。”
“哈哈。”我干巴巴地笑,“过奖,过奖。”
“所以,欧阳燕啊……”沈斜月的话又被一阵咳嗽打断,他下意识用袍袖挡住了嘴,华丽的刺绣锦袍染了深黑血迹,看的人不由皱眉。
他轻轻拨开我的手,撑着起身,依然半合着眼睛,似笑非笑道:“你说,怀芝把弩机费神拆出来,又塞进纳戒里,让你带来给我,是什麽意思?”
我皱起眉头,林怀芝这家夥不算很聪明,用不上沈斜月这样琢磨:“兵荒马乱的,他随手一塞,忘里边了。”
沈斜月嫌弃地看我一眼,眼神似是指责我不可理喻:“你这小东西,来历不明,看着却也不像包藏祸心的。这样巧的手艺和心思,就算你这张嘴说不出好话,我也会起几分惜才的心思,年纪大了,心一软,毕竟你已经担了个师弟的虚名,就此收下你做徒弟……听起来是不是很对?”
我左脸抖了抖,就算是盲婚哑嫁拉郎配,也没有这样稀里糊涂塞个师父给人的。
“残剑阁太远了。”我摇摇头,“鄙人暂且没有改换师门的心思。”
沈斜月嗤笑一声,点点我鼻子:“谁说要收下你?我是在点你呢,怀芝塞我这样一物,已经是确信你的来历有蹊跷,生怕我看破了对你不利,特来求求情。他又是不信你,又是看轻你,可永姿竟还当他是个朋友,可怜一颗真心哪。”
真不晓得沈斜月哪来的这麽些奇形怪状的细巧心思,我只好笑着摇头:“那沈仙君心软了吗?”
沈斜月打了个哈欠:“听红叶跟我讲的那些故事,你这个年纪,这些本事胆气也算不得了的出色。就算不怜惜才能,你救了红叶,我心里感激,更不会对你动手。”
沈斜月这样一个病病歪歪衣衫不整的模样,还说着大话要放过我,实在有些滑稽。“那……多谢?”
我话音未落,沈斜月却忽而凑近我耳畔,动作太快,我来不及躲。而他也实在离得太近,几乎是一个有些暧昧的距离。他周身陈旧疏离的香气扑在我鼻尖,忽令我汗毛倒竖:“……沈仙君!”
沈斜月却只在我颈侧嗅了一嗅,又站回原处:“血腥味洗也洗不掉。倒也没有半点妖气,不错,你至少是个十成十的人类。”
我嘴角微颤:“仙君自重。”
【作者有话说】
祖孙两代海王高手过招切磋琢磨(,,,,小妍虽然有点海王的苗头,但是心里还是很纯良很容易被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