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许晟都借故躲了出去,不然他家公子早不病重晚不病重,怎麽就赶在贡院被围那一晚不省人事了?
可季承宁竟全无勉强,他阅人无数,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小侯爷此刻表现出的情绪皆出自真心。
来人不由得一乐。
这小侯爷看着精明,莫非是个傻的不成?
送走公公,季承宁将事情与衆人交代一遍,令李璧丶江临舟并五个行事持重的护卫去大理寺要人。
李璧一怔,“要谁?”
季承宁微微一笑,“自然是,带领考生们闹事的,张毓怀了。”
江临舟接过令牌,也不多,“是,属下等领命。”
目送一行人离开,季承宁则踱回书房,信手拿起一张崔杳写好的文书,一目十行,感叹道:“张毓怀,翰林院侍读学士之子,其人十六岁中举,乃是乡试第一,啧,书香门第啊。”
崔杳道:“关乎清流,”他为季承宁斟茶,“若从重处置,必使言官议论纷纷。”
季承宁满不在乎地摆手,“且不管言官。”
言官弹劾他弹劾得还少了?他今早就算今早早膳多吃俩韭菜盒子言官都得骂他为官奢侈,不顾黎民百姓。
季承宁连自辩折子都不写,全当御史台放屁。
嚣张得言官弹劾他的折子又多了十几份。
“陛下要我谨慎处事,”季承宁沉吟道:“就是要安定人心,不要将局面扩大的意思。”
崔杳微微一笑,语调温柔,“毕竟,龙椅上至高无上的君王不在乎公平与否,君上在意的唯有如何平息人言民愤,稳定局势。”
而已。
季承宁瞥了他一眼。
惊悚地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越来越习惯崔杳这麽大逆不道的说话方式了。
虽则大逆不道,但,是实话。
季承宁无从反驳。
伸手在自己脖颈上一划,沉下脸恐吓道:“不许诽谤朝廷。”
崔杳轻轻一笑。
不觉可怖,视线却顺着季承宁的动作下意识滑动。
正落到季承宁自然滚动的喉结上。
不知为何,他喉口也跟着滚动了下。
只是,无比滞涩。
梦中景象再度浮现脑海。
但不过一瞬。
崔杳觉察到季承宁的目光刮过自己的脸,以为自己偷看被觉察,一下收回视线,故作疑惑地抚了抚自己的脸,“世子,我脸上可有什麽不对?”
“没有。”季承宁回答。
世事艰难纷乱,他的确没什麽功夫去研究那玄之又玄的破梦。
见崔杳欲言又止,季承宁又道:“很好看。”
崔杳无言,顺从地垂下眼眸,“世……”
却被猛地截断:“大人!”
吕仲急急忙忙地小跑进来。
然而甫一踏入屋内,他先感受到的却是一阵严冬冰雪般的阴冷,吕仲打了个寒颤,大着胆子朝冷意的源头看去。
撑着下巴,慢悠悠等他汇报工作的季小侯爷,以及,他身後那个微微笑着的,崔先生。
吕仲又打了个寒颤。
他赶忙垂下头,“大人,有位贵人到了。”
“哪位贵人?”
吕仲双手奉上一枚盘龙黄玉佩,是那位贵人随手解下来的物什,“那位贵人说了,您看见这枚玉佩,就全然明白了。”
这玉佩,季承宁瞳仁猛地收紧,殿下也有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