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飞溅。
他顾不上疼,只把怀中的小姑娘遮得更严实,策马狂奔。
身後,呐喊声马蹄声不断,好似近在咫尺。
钱小九在季承宁怀中瑟瑟发抖,她不敢擡头,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季将军,你把我扔下去吧。”
此言既出,她心口惴惴狂跳,她早听说过季小侯爷嗜杀成性,生吞小孩心肝的传闻,死死地闭着眼睛,等待季承宁将抛下。
下一刻,她听见季承宁嗤了声,“胡话。”
钱小九一怔。
季承宁的语气显然与温柔不沾边,一股莫名的安定却顺着心口溢出,汨汨流淌全身。
话音未落,有兵士搭弓,瞄准了季承宁的後背。
“嗖——”
利箭贯颅。
一蓬血花从那兵士的眉心喷溅而出。
季承宁霍然回头。
预先埋伏好的骑兵一齐涌出,方才射箭之人放下手,面孔依旧是玉人般的温润,又一如死物地毫无表情。
却在放下弓箭的刹那,一下攥紧手指,指骨遽然遭受重压,嘎吱作响。
精兵涌上,战局瞬间逆转。
那支追出去的小队不期季承宁竟然留了後手,赶忙勒马掉头,朝城池狂奔。
“别追了。”季承宁下令。
萧定关此人心思匪浅,不择手段,贸然追逐那队兵士,弊远远大于利,更何况他们都没带攻城上墙的军械,难以登上城墙。
衆骑兵立刻调转马头,簇拥着季承宁往兖郡的方向奔驰。
黄沙阵阵,疾风掠过人面,季承宁不知想到什麽,猛地回头。
相隔百丈,他早已看不清人,唯见人影幢幢。
可他却莫名地感受得到,萧定关正死死地盯着他。
季承宁勾唇冷冷一笑。
那边,城楼上,萧定关手中的箭杆被轻而易举地折成两断。
“咔嚓。”
张让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冷汗瞬间洇湿了後背,“将军,是属下无能,”他磕头如捣蒜,“还请将军看在属下一直忠心耿耿的份上,绕属下一条贱命,为将军效力!”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将军非但没有怒斥他,反而低低地笑出了声。
喉头软骨擦磨,低沉得令他毛骨悚然。
季承宁走时什麽都没说,但他却已经读懂了他的意思——我只身劝降已仁至义尽,是你萧定关执迷不悟,来日战火纷起,生灵涂炭,皆是你一人之罪也!
“将……将军?”
在场官员皆大气不敢喘。
“钱小九通敌叛主,或为其姐唆使,”萧定关淡淡地说:“将钱氏姐弟的尸骨挖出来,暴尸三日,以儆效尤。”
张让头重重捶地。
“是。”
……
季承宁率军一停不停,径直回城。
钱小九是个孩子,又是个小小的姑娘家,季承宁没法将人带进军营,便命人选了一忠直老实的军户家代为教养,额外拨出百斤粮米给这家军户,又派了军医过去给钱小九检查。
至于季承宁……方才还威风八面的季小将军自与属下分别後,就一直耷拉着脑袋,连眼皮都不敢擡。
生怕同崔杳对视。
怕,笑话,怕他是不怕的。
但他这个表妹发起怒来伶牙俐齿,又很是难哄,能不吸引表妹注意力还是吸引的好。
他自觉藏得老实,奈何那麽高大一个人,骑在高头大马上,显眼得要命,崔杳就算是个瞎子就觉察到了,何况,他满心都系在季承宁身上。
季承宁单手拉缰绳,接钱小九的手臂软绵绵地垂着。
方才不觉得疼,与阿杳独处後,许是四下太静,他心不静,左臂处痛楚尖锐,好像里面卡了几片碎刀碴,磨得他喘气都疼。
小将军眼眸一转,先发制人,“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