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来,他在特勤局附近给自己买了一套房子,从此再也没有回过所谓的“家”。
踏进大门,莫寂忽然停下脚步,手指在裤子口袋上蹭了蹭,“我在车上等你吧。”
严琅看他:“不想进去?害怕我父亲?”
莫寂腼腆地笑了一下:“我还没做好准备,再给我点时间。”
严琅摸摸他的头发,温声道:“那你在花园里歇会儿,我让人给你拿点吃的。”
“好。”莫寂点点头,伸手推了严琅一把,“你快去吧。”
一路过来,家里的摆设几乎没有变化,还是熟悉的家具和陈列,只是那幅三十年前的结婚照从客厅墙上移到了侧厅。
严琅目光在照片上停留片刻,走向书房。
尽管严琅不愿意承认,但他在某些地方的喜好和习惯,确实遗传自严锐骁。
同样宽阔到空荡的书房,摆设布局极致简约,将近三米长的实木书桌给人厚重的压迫感。
佣人进来放下两杯清茶,退了出去。
父子俩已经很多年没有坐在一起说过话了,书房里安静得可怕,气氛一时有些僵硬。
严琅不想浪费时间,拿出手术记录摆在桌上。
尽管他已经极力克制自己的语气和态度,说出口的话仍然像是在审讯:“我要知道全部的真相。”
严锐骁看着那页摊开的纸张,眼神微微一沉。
十二年前的秘密,如今被严琅挖了出来,赤裸裸地摊在两人之间。
他伸出手指,在记录最下方签着岑若名字的地方轻轻拂过,强悍的alpha眼睛里浮起多年未曾有过的温柔和心痛。
他知道严琅要的是什麽真相。
当年岑若离世後,父子二人的关系急剧恶化,几乎形同水火,至今都无法缓和半分。
严琅认定,是父亲的冷漠和标记压力逼死了母亲,带着深扎进心底的怨恨,一步步远离这个家。
“我跟你母亲的婚姻,是信息素匹配政策的牺牲品……”严锐骁缓缓收回手指,视线转向窗外,望着花园里那棵三十年前种下的玉兰树。
“那时候生物分化变革结束不久,我作为联邦军事学院的优秀学生,被教导要忠于体制,服从秩序。在我看来,信息素匹配政策是维护社会稳定的必要手段。alpha与omega的结合,是天性,更是责任。我从未质疑过它,并且坚信,这就是世界的规则。”
“而你母亲,”严锐骁眼中情绪复杂,“她的想法与我完全不同。”
“她天资聪颖,性格坚韧,拥有极其稳定的信息素,却对信息素制度深恶痛绝,认为那是对人性的压迫。她致力于推动omega平等权利,在学生时代就开始为《信息素平等法案》奔走。”
这是严琅第一次听到父亲详细与他谈起母亲的过去。
“既然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他声音嘶哑道,“那你们是怎麽走到一起的?”
“应该不难猜到吧?”严锐骁笑容苦涩,“那时候我准备晋升中校,年少有为且战功卓着,军方高层认为需要一个匹配的omega来稳定我的alpha状态,也为联邦培养优秀的後代。”
“经过筛选,你母亲的信息素被认为是最理想的选择。”
严琅抓着扶手:“所以,你们逼她接受了这场婚姻?”
“我没有逼她,但社会的压力和家族的期望,让她和我都没有别的选择。”
“在当时的规则下,婚姻是责任,与个人情感无关。”严锐骁声音低沉,“你也看到了,直至今日仍是如此。”
“我们都曾试着理解彼此的世界,但价值观差异实在太大。”
“她力争废除强制结合制度,放宽信息素管控,提出omega应该享有平等的教育和工作权利,而这些主张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
“她不知道当时的自己处于何种危险的境地,无奈之下,我站出来公开反对她的法案,劝她放弃激进的主张,因此,我们越走越远。”
“直到强行标记之後,我们的婚姻彻底名存实亡。”
严琅五指紧攥,几乎要把手中的茶杯捏到炸裂,问出了压在心底多年的疑问:“为什麽要强行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