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琅低头审视趴在桌上的omega,半晌,单手按着桌面,俯身贴在莫寂耳边,声音轻柔森寒:“十分钟後我就回来,如果你胆敢做蠢事,我保证你後半辈子都见不到外面的太阳。”
莫寂浑身打颤,大口喘息着,发不出声音。
“咔哒。”办公室门从外面锁上了。
莫寂拼命扭动挣开手腕上的皮带,一边捂住破碎的上衣,一边迅速在屋内寻找法律条文之类的东西。
就算被抓起来送进监狱,也比现在这样被当做一件玩具肆意摆弄羞辱要好。不过他得先弄清楚,自己大概要坐多少年牢。
书桌上原本的东西全部堆在了另外一端,摞起来有半人高,莫寂顾不上浑身疼痛,跑过去胡乱翻找起来。
“啪!”从最顶端掉下来一个沉重的文件袋,攥住了莫寂的视线。
文件袋封皮上写着的名字是【宁文】。
莫寂怔住,小心地拆开袋子,取出里面厚厚一沓资料。
竟然是阿文的审讯记录。
【--姓名:阿文】
【--姓什麽:好像是宁,我不记得了。】
【--年龄:不清楚,卖到黑市的时候没人告诉我生日,现在……也许十七八岁。】
……
【--清剿黑市当天你是怎麽逃出地下城的:被一个夥伴救出去的。】
【--那个夥伴是什麽人:就是你们在监控看到的那个omega,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叫他的小名阿寂。】
【--说详细点,你们怎麽认识的:他是我小时候认识的夥伴,後来,因为他是omega,被卖到了实验室,而我是beta,被卖到了黑市。两个月前我们在远郊碰到,他看我可怜,说要救我出来。那天从地下城分开之後,我们就再没有联系了。】
【--他跟黑市有什麽关系:没有任何关系,我提前给了他详细地图,让他来救我。】
……
文件袋里的审讯记录有七份,代表着阿文前前後後被审讯了七次,但是他的口供始终坚定如一,半个字都没改。
而在那七份审讯记录里,有三次提到【被审讯人口部出血】。
抓着手里的资料,莫寂指尖冰凉,胸腔急促起伏,不敢想象阿文被审讯时的画面。
瘦弱的少年被绑在审讯椅上,嘴角淌着血,却咬牙坚持着一遍遍重复同样的谎言,只是为了保护他。
明明那麽胆小,明明刚学会说话不久,却硬生生扛下了特勤局高强度的凶悍审讯。
【根据调查结果,鉴于你属于未成年人且所涉犯罪情节相对较轻,加之多数情况下系被他人胁迫参与,因此可予以从轻处理,前往青少年犯罪改造中心……
结案之後,若经核查发现存在隐瞒关键信息丶欺骗审讯人员等情形,将重新提审并加重处罚。
再问你最後一次,是否确认上述口供内容属实?】
【我确认。】
审讯记录的最末页,按着阿文鲜红的指纹印,像一团滚烫的血迹,刺红了莫寂的眼眶。
两个相依为命的小夥伴,蒙着眼睛一路走来,睁开眼睛时候,发现已经身陷绝境。他们被绑在一根摇摇欲坠的独木桥上,稍有不慎,就会跌落万丈深渊。
而维系独木桥的绳索,就是那个脆弱的谎言。
十分钟後,严琅脚步急促,裹着呼啸的夜风推开大门。
看到眼前的景象,他有些不可置信。
莫寂没有逃跑,甚至还保持着刚才他离开前的姿态,反绑着手腕趴在桌上,眼睫低垂,破碎的衣摆下肌肤雪白。
乖巧,顺从,瞳孔里的野火已然熄灭,像一只放弃了抗争的猎物,叼着项圈,主动送到捕猎者手中。
漆黑的丶死一般的寂静里,窗外雨势骤然变大,交织着嘶吼的风声。
严琅关上门缓缓走近,呼吸沉重。
Alpha低下身体,贴在莫寂背後,紧紧箍住他的腰,将炙热的气息送至耳边,“刚才要跟我说什麽?”
雨珠砸在玻璃上,蜿蜒出一道道水痕,像泪珠滑落。
“我说,我不是故意要躲开你,我只是有点害怕。”
莫寂额头抵着冰冷的桌面,肩膀剧烈颤抖,从喉咙里艰难挤出声音,带着破碎的哽咽,“对不起,我错了,求你饶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