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听吗?”傅寒说,“你住在那种地方,什麽都不方便啊,那我可以去找你吗,不会打扰你的。”
“你去就是打扰我了呀。”纪清雨笑了笑,“你让我休息休息吧。”
“你家连电梯都没有,还要上下楼,太不方便了。”傅寒继续说。
“没关系。”纪清雨轻声说,“我妈妈也是在那里生的我。”
傅寒的眼睛垂下去,手还是握着纪清雨的手不放开,纪清雨由着他抓,他也不知道怎麽了,只是不太想回到别墅。
“纪清雨,你不是最容易心软吗,你怎麽只对我这麽狠心。”傅寒抿起唇,小声的抱怨,“我为了你,都已经把做了这麽多了,手术也好,官司也罢,你就这样,把我用完就丢吗?”
“嗯。”纪清雨的眼神依旧没什麽变化,甚至称得上有些冷淡,他平和地说,“我就这麽小心眼。傅寒,你是不是以为我是你的玩具娃娃啊,你花钱,花精力,就一定能追回来?”
“孩子刚刚踢了你,之後还说不定会怎麽样,你一个人在家,出什麽事怎麽办?你起码把紧急联系方式设置成我,或者,允许我每天给你做饭,过去看看你。”傅寒安静了下来,呼吸都闷闷的,过了好久又开始胡搅蛮缠,他的语气低沉,神情被遮挡在暗暗的光线下,让纪清雨看不清。
“还有後续的转让程序,律师也需要联系你,我们还没离婚,这些事我也要在的。”傅寒说,“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孩子着想吧。”
“我……”纪清雨顿了顿,“可是我以前一直是这麽过的,你不用总是拿孩子来威胁我。”
“我怎麽是威胁你,我出钱出力,我,我这算威胁你吗?”傅寒的语气更急切了,声音也大了一些,“你怎麽总是误会我?”
纪清雨离得更远了一些,不说话了,蹙起眉,看向窗外。
司机开车很平稳,不知不觉,已经行驶到旧街区了,道路陈旧,人行道铺设的砖也是坑坑洼洼,街道拥挤狭窄,建筑的外立面都是锈水留下的痕迹。
鱼市外面行人推着自行车,巷道拥挤,街头巷尾都是市井气。正好是饭店,天色暗了一半,人潮熙熙攘攘。
纪清雨下了车,缓缓扶着墙往巷子里走。
傅寒一个箭步冲过去,小心护着,又皱着眉扶着他的手臂,吩咐站在一旁的司机跑去小摊上买了晚餐,接过来拎在手里一路跟着。
最後他实在看不下去,把纪清雨抱起来,往楼上走。
他和纪清雨的身材相差太大,力量也悬殊,纪清雨拗不过,只是靠在傅寒的肩膀上任由他动作。
这样抱着走了几步,傅寒又开了口,声音闷闷地从胸口处传来,纪清雨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也跟着震,“纪清雨,你说让我等等,我要等多久。”
“别等了,我也不知道。”纪清雨被放下来,他在门边看着傅寒,“快回去吧,我这没什麽要你做的了,这段时间谢谢你了。”
傅寒的表情更僵硬了,他想沉下脸,又勉强逼迫自己露出一个笑,怕纪清雨关上门,手牢牢卡在门边,最後只说了一句:“别和我说谢谢。”
“哦。”纪清雨点点头,“还是要说的,你花了很多钱和精力,我都记着的。”
傅寒的脸更黑了,他的神色终于挂不住,最後很小声的说:“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你,你记得好好吃饭,”他把手机的小馄饨递过去,见纪清雨接过,点了点头就毫不留情地要关门,傅寒急匆匆又补充了一句,“我明天来给你送早饭。”
“松手吧,你忘记上次你的手怎麽受伤的了,淤青过了多久才消下去?”纪清雨的声音还是轻缓的,又补充道,“我知道那对你都是小打小闹,可是我会过意不去的,别再那样了。”
他把门关上,把所有声音都隔绝到门外,可是自己却贴在门边,他听着外面的人小幅度地挠了几下门,最後没有声音了。
陈旧的居民楼不怎麽隔音,如果傅寒离开的话,纪清雨是会听到的,可是什麽都没有。于是他在门内也不敢动,又等了一会,终于门外传来些响动,纪清雨以为是傅寒终于走了,刚要送一口气,可是仔细去听,却发现似乎不太对,好像是小声的啜泣。
他的心紧了紧,他站起身,不再贴着门了,而是走进屋里,把卧室的门也关上。咔哒一声响,这下世界安静了。
那天晚上纪清雨没敢出门去看,他怕一出去,发现傅寒还站在门口,那他该怎麽办,又要把傅寒放进门吗。他总是忍不住会对傅寒心软,可他每一次让步,都有一种再次走向悬崖边,马上就要坠落下去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