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材与备料
他想到,院子里那麽多的油纸伞收了吗?他溜下沙发。
虚掩门,他没有钥匙,要是风把门关上了怎麽办?
他走上小径,月很亮,照下晃动的树影在路面,看着看着,这树影模糊重叠。
应该是起风了,他仰头望,树梢都没动一下,月亮静静地温柔地俯视他,像位包容他的长者。
骤雨毫无预兆地下了,他跑到院子里,一把油纸伞都没有,顿时他像没有後路,跑到了廊亭里。
这条亭子被雨熏散木质香气,他想起来了,那天阿姨说:“那是我的儿子。”庭院里哥哥的背景,就有这亭子。
他坐下,几乎浑身湿透了,是暴雨,像冰雹狠狠地砸,听得耳朵疼。
他没有心情拧滴水的衣摆裤脚,呆若木鸡地看雨幕,他虚掩的门,雨会不会打进去,湿了地毯呢。
雨幕厚沉像水泥,他被困在了廊亭里,不知要困多久。
雨天的气味,土腥气里掺着沁人的芬芳,只有鼻尖能嗅到这新鲜,更多的还是土腥气和雨水原本的气味。
附近有竹林,屋子的斜後方是一片森林,这里的树是森林的拖尾,这栋大屋子建在林中的。
他打了个喷嚏,寒意爬上後背和双臂,雨小了,变成微雨。
微雨?
有人在往这边走,是双手插兜的哥哥,边走边看路。
他扯了扯湿T恤。
哥哥迈上亭里,一掀眼。
他如静默的柱子看着哥哥,哥哥诧异:“你怎麽在这里?”
“我睡不着,来看油纸伞收了没有,结果下大雨了。”他拽拽衣摆。
尘遇看了男孩的湿衣服,没滴水了,胶布一样裹在男孩纤瘦的身体。
尘遇要走,男孩忽问:“你以前有个弟弟吗?”
尘遇一顿,没回答。
他默然地看哥哥,似乎听到空气流动的声音,哥哥继续走,他不小心脱口而出:“哥哥,晚安。”
尘遇扭头,突如其来的“哥哥”让他不可置信和阴郁,眉眼的影子晃过去。
哥哥正在离开。
他追了几步,和哥哥保持距离,哥哥出来时关了门带了钥匙吧。
凉凉的心情由凉凉的风吹拂,要打不打的冷战像幽灵。
没想到哥哥不走小径,他张望,楼梯上的门开着,通往哪里?
“从这边能回到客厅吗?”他问。
“嗯。”尘遇进了门。
“是往哪边?”迷茫的他问。
“左。”尘遇去右了,身影消失不见。
他顺利到客厅,关好虚掩的门,拿纸巾擦擦地毯。
再拿包到卫生间,夜晚这麽安静,洗澡的话会吵到他们吗。
他只换了衣服,躺在沙发上,抱着一个坐垫困困睡去。
尘遇因为要上学,起得最早,经过客厅看了一眼男孩。
尘遇做早餐,煎蛋煎培根热面包片,正常动静。
他睡不醒,脑子被黏住,赵英婉拖鞋的哒哒声,他睁眼。
赵英婉站在他脚头倾身看他。
他抹抹嘴角,谨慎起身,“阿姨,早上好。”
“睡得怎麽样?”赵英婉去餐厅,“洗漱了来吃早餐。”
“没——”他没有牙刷毛巾,赵英婉走得太快,他闭嘴去卫生间,走一步头脑痛沉一下。
他用手指当牙刷,手掌当毛巾洗漱。
赵英婉到餐厅,瞥了坐桌前的尘遇。
“你今天起这麽早,没给你做早餐。”尘遇说。
“我自己做。”赵英婉说。
在尘遇听来,这话有脱开关系的嫌疑,委屈地咬了咬牙。
赵英婉煎两个鸡蛋,切面包片,把鸡蛋夹在面包片里完事,端盘子落座,手指头在半空中搓面包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