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早点休息。”他说。
赵英婉关门,小吉那透亮的眼睛比灯光刺眼。
赵英婉端饭菜去给尘遇吃,敲敲儿子的书房门,“小遇。”
“什麽事?”看书的尘遇问。
赵英婉开门,“把饭吃了。”
“我不吃。”尘遇放书,和赵英婉擦肩而过。
“你不吃不饿吗?”赵英婉转过身,她这向来沉静的儿子丢出波澜拍打她的心。
“不饿。”她儿子说。
赵英婉暂且不管了。
尘遇到院子里,站在树下吹风,身形映在他的眼睛里,他要去卫生间洗漱的,半路看见哥哥。
他推开玻璃窗看哥哥,窗子边缘有深绿色的花纹设计。
哥哥站在那里,不开心吗?他换位思考,如果他的妈妈要领养一个孤儿,他思考不了,他没有妈妈。
是夏季,吹来的风很凉,周边全是树的缘故吧,他去找哥哥。
有人来了,尘遇站着不动,任由风吹,以为是妈妈来了,随着那人越走越近,眉间挤出褶皱。
“哥哥,你还不困吗?”他问。
是病人小吉,尘遇回头,把病人从头扫到脚。
他对哥哥微微笑,讨好。
这笑落入尘遇眼中,有一丝丝的挑衅,尘遇不理会,要回房去。
“你在思念你的亲弟弟吗?”他小声问,抚慰的情感。
“我的亲弟弟没出生过,我妈流産了。”除开长辈丶老师,尘遇首次和一个人说长句,“你在这里的话,只是个替代品,等病好了,就回去。”
病人小吉低着头,苍白的嘴唇抿出曲线。
风变大了,尘遇走几步,病人小吉还在原地,白得虚弱。
“进屋。”尘遇说。
“好。”他迈步。
尘遇走得快,人不见了,他到卫生间洗漱,猜测少年未出生的弟弟叫微雨?
他完全忘了要吃药。
他只有一套换洗衣服,上一套没洗就生病了,搓洗完上一套,拧干晾上,回房间路上拉起衣领嗅一嗅。
入睡的第三个小时,他开始发烧,脑子里塞进水泥池,时不时有抽搐的密麻线条。
他被烫醒,摸到药盒吃药,他该吃退烧药,这不是退烧药。
喝了水继续睡,被子蒙头,认为过会儿就能好,结果不舒服到没法睡了,很热,他下床,栽倒在地。
失眠的赵英婉来看他,他趴在地上睡,赵英婉抱起他,“小吉。”
他又发烧了,脸红得很,赵英婉看床头柜,药吃了,怎麽还会发烧呢?
男孩烫手,也不知道烧多久了,赵英婉按按他的脸,他一动不动,真怕这孩子烧坏了。
赵英婉采取完措施,情急之中给去世丈夫的医生表哥打电话询问。
这是有缘由的,这位表哥在尘遇之前生病时来过家里,那时三人一起聊天。
最後丈夫的表哥说:“以後小遇感冒直接给我打电话就行,我住得近,出动快。当然希望我们小遇一辈子不要生病。”
“需要我现在过去吗?”电话那边,表哥问。
“不用。没大事就好。”赵英婉说。
“我明天过去看看。对了,孤儿院的院长说,你很想领养这个孤儿?”
赵英婉说:“我先挂了。”
後半夜赵英婉在床边照看小吉,男孩退烧慢,温度降了不能掉以轻心。
赵英婉的手放在男孩的手边,男孩搭上她的手,她反握,看男孩的脸。
男孩像说梦话那般,断续说道:“我丶是微丶雨。妈。”
赵英婉的鸡皮疙瘩全起来了。
这句话实际是:“我可以是微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