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後,他才点了头。
可是凌淑锦却又开口了,“父皇,儿臣还有一事相求,吕公公能不能随儿臣一起回复春城?他从小看着儿臣长大,知晓母後与儿臣的点点滴滴,儿臣思念母後的时候,还可以和他说说话。”
吕显不知公主有这打算,怕皇上怪罪,忙跪了下来。
“也好,有吕显跟在你身边,朕也放心些,你想什麽时候走?”
“过完元宵节。”
“不参加你二弟的大婚了?”
“女儿已为他备下大礼,祝福他们夫妻和和睦睦,举案齐眉。”
说到夫妻,凌帝的眼神犀利起来,“椒房宫的那个女人恐怕不行了,为免你劳累,朕就再多容她些日子。”
凌淑锦没有接话。
她早就知道张华清难逃一死,不过是父皇顾忌着张家的势力,暂时留她一命罢了。只是听他这话的意思,今日是不可能让张皇後露面了。
虽然张华清是罪有应得,可是在宴席上看到五皇子,她的心还是难受起来,张华清这样愚蠢的人,为什麽能生出弘祥和樱桃这样可爱聪明的孩子?
刚才吕显瞅着机会跟她小声说,皇上并未阻止弘祥见张皇後,弘祥便以为他母後是真的病了,这些天里,南书房的的课业一结束,他就回椒房宫守着母後。
伺候汤药,陪着说话。
熟不知,他劝母後喝下的每一碗药,都是要她命的慢性毒药,喝的越多,张皇後的身子亏损的越厉害。
这些事情张皇後都知道,可是为了儿子,她一碗不落的都喝了。
凌淑锦听的身子发抖,她的父皇,对待子女,还是那般的残忍,看来凌弘宣的死没有让他有一丝悔意。
再看到弘祥小心翼翼过来向她行礼时,她刚刚産生那点对父亲的怜悯之情,都荡然无存了。
她拉过弘祥的手,将他拉向身前,蹲下身子对他说:“弘祥,那日你来姐姐府上,姐姐看你很喜欢二哥是吗?”
说起凌弘靖,弘祥的脸上有了点笑容,乖巧的冲长姐点头。
樱桃笑起来也是这样,凌淑锦想到樱桃,心里多了些慈爱,轻轻抚摸着弘祥的发髻,嘱咐道:“那你喜欢二哥,以後就多跟二哥亲近,行吗?”
“长姐,弘祥知道了,弘祥喜欢二哥。”
宴席快开始了,她让他回了自己的位子。
依目前的形势来看,凌弘靖大约就是未来的皇帝,毕竟除了他之外,其他皇子皆年幼,且他有兵权傍身。好在弘靖心性是皇子里最淳厚的,以後应该也会善待他的弟弟们。
前提是张家的那些人,不再作妖。
张皇後被困椒房宫,外界人不知道所以然,张家以为张皇後只是小産後失了宠爱,最近两个月安分了不少。
可弘祥是有着张家血脉的皇室嫡子,张家仍然没有放弃他,他们一边希望着张皇後能够复宠,一般又准备了更年轻的貌美女子,准备送进宫来。
可是凌淑锦知道,张家的人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只希望弘祥不要受他们的影响,能够过安稳的生活。
皇後没有出席,也没有人提到她,太後和皇上坐在上首,接受衆位宗亲的跪拜。
宴席上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凌淑锦笑着附和来往的人,好像是带着面具的假人,裴柔丽看不过去,带着她提前离了席。
两人没有直接回公主府,而是在南庆街口下了马车。
裴柔丽解开自己的披风,给她穿上,遮挡住她繁复华丽的宫装,牵着手闲逛。
今日是小年夜,很多人家吃完饭後都出来闲逛,大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擦踵,裴柔丽担心被挤开,从牵手变成搂抱着。知道她在宴会上没有吃东西,找了一家还有雅间的餐馆,带着秋晨丶秋灵上了二楼。
二楼临窗,正好可以看到街上的光景,不远处,还能看到三月春的招牌。
甚至还能看到白惊出出进进。
今晚上三月春的生意也很不错。
出来吹吹风,见见烟火气,凌淑锦的心里也舒坦好多,好在这次让父皇答应了她回复春城的事,她也算不虚此行。
她知道,她根本就不适合宫闱生活,离开对她是最好的选择。
秋晨吃着炸糕,看着三月春的方向,念叨着:“也不知道樱桃睡着了没有?想不想我们?”
一提起樱桃,凌淑锦也往三月春的方向看,耷拉着眉眼,还撇着嘴,“肯定想。”
裴柔丽听了无奈的笑,“反正我们也快走了,到时候我吩咐人看紧外院,今晚就让展兰带着樱桃去公主府住。”
三人一听,都喜出望外的看着裴柔丽,“真的吗?真的吗?那乳母也能跟去?”
“当然,白惊找的这个乳母,是刚生了孩子被赶出来的妾室,离开三月春她也无处可去。这些时日我观她秉性善良,又不多事,待樱桃也好,就问她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走,她点了头。”
“哇哇哇,太好了,以後就能天天见到小樱桃了。”
秋晨兴奋的跳了起来,恰巧这时有人放起了烟花。
烟火绚丽多彩,照亮漆黑的夜空,也照亮了凌淑锦的眼眸。
她的人生,从现在开始,要远离争端,去开始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