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贵妃的宫女雨燕欲上前争辩,反正她们在宫里都不对付,吵了也不是一次了。
没想到何贵妃却拦住了她,笑着弯腰行礼,“臣妾给皇後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对方没有被激怒,芝蕊愣了一下,站回主子身後。
张皇後捏着帕子碰了碰鼻子,淡淡的说道:“起来吧,何~贵妃!”
听她言语间特意加重贵妃二字,何贵妃便怒从心起,这个女人,竟然敢讥讽她位份低,她深呼了一口气,劝自己忍下。
儿子多次嘱咐过,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可她怎能纵容小贱人在自己面前猖狂,向前跨了两步,脸上带着无辜的笑,“皇後娘娘何必如此呢?怎麽?气恨今日宣王领着衆皇子祭拜先祖吗?”
“画虎不成反类犬,嫡子就是嫡子,庶子就是庶子,本宫怎会为了区区一件小事就生气呢?”
听张华清骂她儿子是狗,何贵妃脸上的笑容尽数散去,阴测测的瞪着面前的人,“你不就是仗着家世显赫才当的皇後吗?得意什麽?”
张华清冷笑一声,上前一步,已经可以看清何贵妃眼中自己的影子,而何贵妃一步不退,挺着腰杆跟她对峙。
很好,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是啊,本宫家世显赫做了皇後,本宫的孩子是中宫嫡子,同样地位尊贵,他就是未来的储君。而你生的儿子,跟你一样卑贱,再心机费劲,也不过就是储君的磨刀石。”
“你胡说!”
“本宫从不胡说,那你说既然宣王那麽好,为什麽皇上却任由朝堂争论,而不立他为太子呢?就是因为皇上在等着弘祥长大。”
雨燕听到这话心中满是气愤,憎恨张皇後言语刻薄,而她的主子更是憋红了脸,扬手就想扇那个贱人的脸,却不想竟然将人推到了。
芝蕊看计谋已成,忙大喊大叫,“何贵妃打人了,何贵妃打人了,快来人啊,皇後娘娘摔倒了……”
何贵妃还没有反应过来,走廊上已经站满了人,而跌落在地的张皇後,明黄色的宫装上一片殷红,如一朵恶魔之花,且那花越开越大。
她吓得六神无主,已经听不见周围的喧闹声。
凌帝坐在屋外,听着屋子里张皇後凄厉的叫喊声,脸上似笼罩了一团乌云,跪在地上的何贵妃主仆,甚至不敢擡头去看。
宣王听到消息,从外院跑了过来,看到眼前的场景,脸色一片惨白。
她母妃中计了!
看着张华清肚子越来越大,还有两个月就要临盆,他以为一切都已经稳了。只要等这个孽种生下来,他再设法引出张皇後跟孙画室的奸情,就能一举扳倒张家。
可谁知,张皇後竟然在有孕七个月的时候,出此险招。
太医说了,月份越大,流産越危险。
他没有多说什麽,只跪在母妃身边,听着张皇後的哀嚎,希望她最好死了。来的路上他问报信的宫女,张皇後情形如何,那宫女说张皇後一身的血,太医说孩子肯定保不住了,大人也难说。
既然母亲已铸成大错,张皇後若是死了,这个错还有些用处。
他问过了,事发之时长廊上只有母妃和张皇後,还有两个婢女。只要母妃咬紧牙关说她不是故意的,父皇最多只会降她的位份,毕竟父皇还要依仗他来平衡朝局。
宫里的太医一边擦汗,一边写药方,他并不擅妇科。
太医院院首李仲林想着张皇後临盆还要三个月,且她一直胎像稳固,出行时就没让他们做太多准备。可谁知突生恶事,就连是接生婆,也是临时去附近庄子上找的。
皇後出了事情,没有人能安宁,凌淑锦带着裴柔丽也过来了,安静的去了屋里,惠妃着急的指挥着宫女嬷嬷,让她们快些,小心些。
宫女们端着盆子来来回回,屋子里乱成一团。
裴柔丽趁人不在意,去了内室,费婶儿正小声的骂张皇後,让她别喊了,省些力气。
芝蕊已经哭成了泪人,蹲在床边拉着主子的手。
张皇後胡乱的抓着,芝蕊的手上已经被挠出了好几道血痕,裴柔丽过去,冲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屋子里的人太杂乱了。
芝蕊这才注意到,有两个宫女不是椒房宫的,竟然在屋里逗留不走。她立即上前去,将人赶了出去。
裴柔丽这才出了里屋。
过了一个多时辰,张皇後没有声音了,没过一会儿又响起她痛彻心扉的哭声。
芝蕊抱着一个包裹出来了,边走边哭。
太医接过来看了一眼,是一个浑身青紫,已经没气儿了的瘦小男胎。
只看了一眼,他便吓得跪地不起,倒不是害怕包裹里的婴儿,是害怕天子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