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去找江文霖
迎春巷,方员外家得了些南来的荔枝,让丫鬟提了两篮送到江家。
那荔枝果实圆润丶皮色绛红,灵云盛了一盘送到夫郎处。
越过一道珠帘,只见宽敞整洁的房间里,郑阿春侧卧在大红酸枝的贵妃榻上,腰间搭着蚕丝薄被,单手支着下巴,正津津有味地翻着话本子。
榻前摆着小几,上面堆满了各色饮子丶茶点丶果子,甚至还放了半坛啤酒。
灵云脱鞋踩在绒毯上,把那剥了皮的荔枝果实放在一个小巧的机关里。郑阿春眼皮子都不擡,扯一下手边的细绳,晶莹剔透的果实就这麽准确无误地送入口中。
郑阿春看得入迷,灵云剥个不停努力投喂,终于没忍住放了个荔枝壳进去。
“咔嚓!”
贝齿咬住红色硬壳,郑阿春呸了一声,一双凤目不悦的控诉:“灵云,你怎麽喂我吃壳!”
灵云苦着脸:“夫郎,你已经两日没出房门了。官人平日里不许您这样胡吃海塞,您就算想念官人也不能糟践身子啊!”
郑阿春心虚地缩了缩,江文霖刚走时,院子里空落落的,虽有崔婶三个大活人,却仍觉得无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渐渐便有些习惯自己当家做主——没了江文霖的约束,想几时睡便几时睡,想几时起便几时起。
近日更是迷上了差灵云去街上买吃食,郑阿春连床榻都不愿下,绣鞋都懒得穿。
这吃了睡丶睡醒看话本的逍遥日子倒也不赖。这两日更是把江文霖也忘在了脑後。
灵云是想不到自家夫郎还能懒成这样的!他觉得这是一种颓废。
“夫郎,您不能因为思念大官人就暴饮暴食啊,要不咱们去街上走走,从前您最爱逛街了,如今怎的连街都不逛了。”
郑阿春挑眉:“有吗?”
他虽不出门,可丝毫也没耽误花钱啊!
见主子犹豫,灵云使出杀手锏,“夫郎你近日胖了许多,连腰都粗了两指呢!”
郑阿春:!!!
只是几日没出门,主街上的行人摩肩接踵,枣阳似乎比往日更显繁华。郑阿春甚至听见京腔很重的官话口音!
街上几个举着风车的孩子嬉笑着唱道:
“东枣阳,西林江,
琼浆啤酒醉八方。
牡丹仙子酿玉浆,
买酒直奔井水巷。”
灵云激动地拽着夫郎的袖子:“您听,这说的是官人造出来的啤酒呢!”
郑阿春从未见过有人能在短时间内把生意做成这样,心里满满都是对江文霖的崇拜。
他和柳清歌约在了千香楼。郑阿春走进大堂,见满座食客桌上摆着的酒水已从黄酒变成啤酒。
想到了那首歌谣,忍不住问灵云:“最近出了什麽和牡丹仙子有关的话本子吗?难道牡丹仙子也很火?”
半掩的包厢里,柳清歌一身素衣正在饮茶:“你不知道?县里的书铺出了本《琼芳录》,里面有个牡丹仙子跟你很像呢!”
郑阿春耳尖发烫。他原当江文霖闹着玩,才胡闹般地在那话本子上填了几笔,这种夫妻情趣的东西,他怎好意思当衆发售?
正想问柳清歌可曾细读,对那牡丹仙子作何感想?
包厢外忽的传来一阵喧哗,柳清歌示意他细听,原是千香楼请了一个说书先生,正要讲这《琼芳录》的故事。
“话说三十三重天阙之上住着许多仙人,有一位牡丹仙子的哥儿……”
郑阿春捧起一盏茶来,渐渐听得入迷。原来这牡丹仙子只是《琼芳录》开篇的一个引子,这个话本讲的是渔夫得到了金银财宝,在乱世中招兵买马丶酿制啤酒发家的故事。
因是前前朝的事,并不算什麽禁书。这样的话本子本该是俗气的,多是写来讨好那些三妻四妾的男人们。
可这《琼芳录》却有所不同,男主遇到了七八个美女丶哥儿们,却没一个想给当他老婆!
这般意想不到的剧情自然也是江文霖把关过的。施贤原写的男主人设是个韦小宝,江文霖大笔一挥略作改动,硬将後宫剧改成了喜剧风格,意外受到了男女老少一致好评。
正讲到精彩处:男主看上琼芳录中卖酒的葵哥儿想一亲芳泽,反遭葵哥儿戏耍。
说书人音调忽高忽低,讲到关键时刻还会停顿一下,大堂里的人听得屏气凝息,不禁把自己带入了葵哥儿,皆盼着男主角出丑。
忽听得有个男声插嘴怒骂道:“这渔夫是个萎的,直接扑上去霸王硬上弓啊!”
许多哥儿和女眷们刚从包厢里出来,听到这句粗俗无礼的论调不由蹙眉侧目。
衆人只以为他不喜欢那故事,也没人愿意因着话本子和这醉鬼论个长短。
谁知,那眉清目秀的公子哥儿见无人反驳,更是来劲儿:“不过是个恶心之人编出的腌臜故事!这里面的哥儿和女人们只会耍弄男人,比窑子里的那些贱人们还可恶!有钱什麽美人买不到还缺女人!”
有食客看不过眼:“渔夫虽好色却有品性,和葵哥谈钱岂不是侮辱了他?这位客人怕是没看全本,这葵哥儿在书里虽是个卖酒的哥儿,却常常替穷人寻医问药,是个好哥儿哩!”
“那又如何?他便是个华佗转世,只要进过勾栏便是下贱之人,有男人想娶她还不跪下来感恩戴德!”
这下衆人纷纷投去不满的目光,这人脑子有病吧?好好听个评书,所有人都带入善良聪明的女主,就他自己带入一个饿中色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