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无行做好了长期单眼的打算,费了好大劲儿才勉强把竖瞳变成圆瞳,以防什麽时候自己被撞见,让樊狰怀疑。
然而此时,风无行改变了主意,从红风鬼的经历中,他终于明白过来,樊狰并不是铜铁铸成。
我不能再让他生出希望,又面临绝望。
风无行眨巴着他那一颗圆瞳眼球,一颗竖瞳眼球的眼睛,就在两个眼球都变成竖瞳,彼此産生链接的时候,他的脑海中立即出现一个如身临其境的画面。
*
院子里的小孩一斧头砍下去,咔嚓,木头向两边倒去,一条肥胖的白虫掉到地上。
地上绽开红色小花,小孩捂着被木头扎伤的手,嘴巴一瘪,伸出蹲着的一条腿就要把那虫子按在脚底下踩死。
可是突然,他停住了动作,因为那条从木头里掉出来的虫子很怪异,左右两侧各长着两排白毛,肉嘟嘟的身体上居然有个圆圆的脑袋,还是个光头,头顶竟戴着鎏金莲花冠。
小孩用力揉了揉眼睛,重新睁开。
没错,是一条戴莲花冠的虫子,他没丶有丶看丶错!
表情逐渐惊恐的小男孩张开嘴巴,尖叫就要冲口而出的时候,古怪虫子忽然擡起脑袋,视线对上他。
“怎麽了?”大抵是太久没听见院子里的声音,竈房里的女人问外面的男孩,“小宝?”
“娘,我去嘘嘘。”小男孩的声音传了进来。
“记得别走太远。”女人嘱咐。
小男孩并没有出去,而是往一扇破旧的们板走了过去。
他无表情地张开嘴,从舌尖上摘下虫子,擡手就把虫子黏在了门板缝隙里。
做完这一切,八岁小男孩像是什麽都没发生过似的,捡起地上的斧头继续蹲在木桩旁劈柴,斧头起落间,木柴裂开的声响格外刺耳。
被黏门上面的虫子突然剧烈扭曲起来,身侧的白毛刷快速划动,在朽木上扫出个繁复的莲花结印,虫子的和尚脑袋精准地从结印中心钻进去。
不一会儿,柴房里的木头突然“噼啪”作响,原本堆在墙角的柴草丶架上的木梁,甚至地上的木屑,都钻出了肥胖的白虫。
它们通体肥胖黏腻,动作却很矫健,窸窸窣窣在木头上快速爬行,笼罩柴房的铅灰屏障上,正被虫子钻出密密麻麻的孔洞。
“你骗不了我,就是一对,你骗不了我。”樊狰还在他耳边喃喃,手指固执地指着他的双眼,眼底的偏执让人无端感到畏惧。
情况危急,樊狰却依然死死盯着他,手指轻按在他的眼眶处,斩钉截铁说:“是一对,你这次骗不了我。”
屏障之上,头戴着鎏金莲花冠的大肥虫子终于不耐烦,低沉的宣了声佛号自报家门,“衲子度净,今日前来度化樊施主。”
呼的一声,虫子两侧的白毛刷刷划拉,彻底穿透屏障,就要蹿到樊狰身上。
眨眼间,扭曲成团的红丝与虫子缠斗在一起,虫子被傀儡丝扎了个透心凉,穿成一排排糖葫芦,可是下一秒,那些虫子鼓气囊似的,它们的脑袋变得和拳头一般大小,五官清晰可见。
风无行瞳孔一缩,竟是张轮廓深刻,剑眉挺鼻的俊脸。
而且他认得这张脸!
“滚!”樊狰转过身,背挡着风无行,周身散发出浓厚杀意。
大虫分裂出小虫,虫子越来越多,天罡邪亓屏障被钻得千疮百孔,密密麻麻朝着樊狰围拢过去。
樊狰和虫子们在狭小的柴房内斗了起来,虫子最终被天罡邪亓一个个给挤爆。
风无行注意到,在白黄黑交杂的虫子内脏中,全都夹着一根苦莲心。
它们不是虫子,是莲子幻化的。
度净……
法光寺的法师,无欲无求,六根清净,每次公开出行,却总会有一群女修堵在路上围拥。
风无行记得有一年,自己代表天枢宗参加一年一度的法会,刚从马车下来就碰到法光寺的人。
度净法师身着百衲衣行于前,左手执法杖,右手托着个外黑内金的陶钵,身後跟着两排和尚,浩浩荡荡,马上就要从自己身旁经过。
风无行正考虑要不要跟对方打个招呼,因为如果假装看不见会不会让对方误会天枢宗很傲慢。
念头刚落,几束鲜花突然破空而来,“啪”地砸在他脑门上,带刺的玫瑰枝擦过眼角,差点扎进他的眼睛。
“哎!砸错啦!要给度净法师的!”人群里的女修慌忙喊着,却又有花瓣雨般的花束朝风无行这边抛来。
度净恰到他身旁,瞧见这一幕,擡手帮他把头发上残留的花瓣给取了下来,之後此人单手结印,周围少女丢来的东西一瞬间化成飞沙。
风无行忙表示感谢,说改日要请对方去醉仙楼吃烧酒猪蹄烤肉。
就在度净身後一衆和尚脸色齐变时,唯有度净面不改色,错开风无行往前继续走。
自此,一本叫《霸道法师爱上风师》的话本横空出世,很快就风靡整个修仙界。
没错,一次一个眼神对接都没有的萍水相逢,在这个精神匮乏的修仙世界,成就数百万销量的年度最畅销话本,被无数女顾客追捧。
风无行自己。。。。。。。。买了一本。
怎麽说呢,虽然感情戏写的很烂俗,不过香艳的文笔让人屡看屡赞。
写书的人不敢用他们二人真名,法光寺和天枢宗哪个都不是能惹得起的,只要风无行自己不去联想,当睡前读物再合适不过。
也不知道後来为什麽就找不见,後面几章都没看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