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他感觉到身体一紧。
“地面”毫无征兆的九十度翻折起来,雪块“哗啦”砸了他一脑门子,好不容易都甩掉,风无行就看到一双黑幽幽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是巳猎乌德。
他醒了。
青年脸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睫毛凝着冰珠,除了脸色比往日苍白几分,似乎没太大变化。
不,还是有的。
他的眼神,不是总恍惚,疏离,淡然的,而是——
充满了愤怒。
那几乎喷出眼眶的怒气,让风无行及时止住问询的话语。
他懂这种愤怒。
这是猎人面对企图袭击自己的妖兽时,最本能的戒备与怒意。
而自己此刻,不再是那位白衣公子,恰是一条从雪底钻出来的白蛇。
“这里的蛇不少,看见就杀,别犹豫,都是攻击性很强的毒蛇。”
“颜色越纯粹越需要警惕,那样的蛇多半是中高阶妖兽。”
“除了毒性强烈和攻击速度快,可能还有其他致命的杀招。”
荒北本土猎手,巳猎乌德的忠告言犹在耳。
风无行深知,人类和妖兽,人和大祟从来不是能和睦共处的关系,更别提荒北之地,只能靠捕猎为生的族群。
同时他也清楚现在的自己有多脆弱,不过萍水相逢的一个猎人,自己根本赌不起坦白身份的後果。
命再短,它也是命。
巳猎乌德动了,他擡起手。
风无行敏锐地嗅到危险气息,瞬间张开嘴想示威,可想起自己本体并无毒牙,又迅速闭拢嘴,改用语言威胁:“不想死就别动!还是你想试试,是我的动作快,还是你的刀快?”
巳猎乌德眼眸微闪,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的注视着他。
风无行没忘他身手有多快,哪怕对方人刚从雪底爬出来,也不敢有半分小觑。
“我不是普通的妖兽,想必你能看出来。”他故意压低脑袋,下颚贴着巳猎乌德的手背,绿眸一眨,语气狠厉却藏着心虚:“从现在开始,你的一切行动都需要听我的,否则我就会给你注入一点毒素,让你瞬间暴毙,我的毒可没有什麽药能解。”
说完,风无行屏气凝神,尾巴尖悄悄绷紧,等着对方的反应。
炽烈的愤怒已然从青年眼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猜不透的深黑,其间还闪过一丝极淡的丶让人捉摸不透的玩味。
这种反应给风无行的感觉异常糟糕,按他的预想,对方该拔刀出手才对,激进丶果决,这才是他认识的巳猎乌德。
这让虚张声势的风无行无比的紧张,尾巴不受控制抖动起来。
身为兽类一些生理反应,不是他能够凭人类意志控制住的。
好在蛇类抖尾巴除了紧张,还有准备进攻的意思,不至于被一眼看穿是只纸老虎。
“好。”
巳猎乌德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好?
风无行并没有因为对方看似妥协的话大松口气。
自己威胁一大通,对方轻飘飘一个“好”?怕不是想先稳住自己,再找机会偷袭。
立场对调,若是自己在巳猎乌德这种情况下,也会选择这麽做。
因此,风无行早有打算。
他扁扁的脑袋一钻,借着雪滑的力道,“呲溜”一下钻进巳猎乌德半敞的衣襟内。
钻进去才发现,里头只穿了件单薄的中衣,不是厚实的棉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