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无行没有立刻为自己辩驳。
他仔细想了想,慢条斯理,“你瞧啊,他们学了这麽多,照样打不过你。”
少年淡漠:“他们都是你打的。”
风无行刮了刮鼻梁,“他们学的都是花把势,不顶用的,你只需要出手够快,下手够狠,准头足,一剑就能剁下对方的脑袋,为什麽要忙活半天?为了好看吗?”
“哦。”他後知後觉反应,“你都十二岁了,确实该学点好看的剑招,不过你脸好看,师尊觉得,你就是当场杀猪,也有师妹围观尖叫。”
“咣当”
是木棍子被少年丢在地上。
眼看少年就要离开,风无行赶紧从阶梯上站起来,拉住对方的手,哄道:“他们需要炼气,你不需要,你出生就有天罡,你本能就能利用这股力量,师尊我走了那麽多年的弯路,好不容易探索出来这一条捷径,你可不能嫌弃啊。”
“少骗我,风无行,你就是懒的。”少年用一种“我早就看透你”的眼神瞪着他,好像要把这个喜欢用蜜糖包裹语言的说谎精给瞪穿,他真的很想知道这种人心里真实在想什麽。
整个天枢宗都视自己为邪祟,灾祸,难道就他不会吗?既然不会,又为什麽总是对教习自己这件事推三阻四?
他不怕被当面谩骂,就恨被人欺骗,尤其是眼前这个人!
风无行摇了摇头,神情终于变得认真起来。
“樊啊,你是不知道,当年你师尊我在北浊林试炼时遇上大茬子,受了重伤,屋漏偏逢连夜雨,你师尊找地方疗伤的时候,又让我给遇到一只大祟,你知道的,大祟可吓人可厉害啦,身体有你师尊三倍那麽大,它一声不吭就直接朝师尊扑过来。”
少年嫌弃的表情微变,盯着风无行的身体,好像他身上真的有哪里受伤。
风无行满意暗笑,表面却心有馀悸的说:“当时我带过去的器灵都在其他妖兽身上消耗完,情况真是命悬一线,生死一发啊。”
“然後呢?”少年迫不及待问。
“你师尊我果断从地上捡起根妖兽的骨头。”风无行双手一握,摆开架势,“这麽握着,用力一劈,咻!直接把大祟的脑袋给剁了下来。”
少年瑞凤眸中烁着的担忧瞬间消失,变成了嘲讽和戏谑。
“风无行,你当我还是五岁的时候?”
“说的你五岁就好骗似的。”风无行撇了撇嘴,从袖中掏出个巴掌大的木盒,揭开盖子,“瞧瞧,别说师尊骗你。”
少年瞥见里头竟然是两颗绿仁竖瞳眼球,表情有了些动摇。
他仍重新看向风无行,“这是什麽?”
风无行得意扬起下巴,“大祟的一对招子。”
少年双手盘胸,冷声道:“我不信。”
“大祟麽,只要本体不死,身上的东西拿出来也都是活的,好证明得很。”风无行笑眯眯:“这可是个好宝贝,它能看见别人心里在说什麽?”
“脑袋都掉了,还活着?”少年算是逮到他话里的漏洞,一脸嘲讽。
风无行懒洋洋瞥他一眼,目光更加得意了,散漫道:“不然怎麽说大祟是最厉害的邪祟呢,大祟可是连天雷都劈不死的远古神兽。”
少年满眼狐疑:“真的?”
话音刚落,就听盒子里的两个眼珠子异口同声说,「哼,天天当我小孩子哄,我就不信了,什麽大祟能被风无行这不过元婴修为的家夥给砍中,肯定是大祟界的奇耻大辱吧。」
「咿?刚刚什麽声音?是。。。。。。。。眼珠子能说话,它居然真的能听见我心里说什麽……别说话,快别说话……不可以,我,我什麽都别想……」
「这麽好玩的东西,我想要,我也想听听他心里在说些什麽。」
既然已经被说出来,少年干脆一点不掩饰,理直气壮伸出手,“你有两个,给我一个。”
风无行忙不叠塞回袖子里,“不行,为师只想听自己徒弟每天在心里傲娇腹黑,不想被徒弟听见自己想什麽。”
「怎麽会有人无耻得毫不掩饰!」
“给我!”少年猛地扑到他师尊身上,硬抢了起来。
风无行护着盒子往身後藏,腰腹却被少年紧紧箍住,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他勒死。
旧日时光就此戛然而止。
温热气息从颈间拂过。
风无行飞速回头,冷不丁一骇,脚下踉跄着後退,背脊重重撞在冰冷的土墙上。
潮湿的土墙上,覆盖着铅灰的苔藓,脚下的土地同样是铅灰的,头顶四周全都是铅灰。
四周不知何时,已经被天罡邪气屏障密不透风的包围。
在他的身後,记忆只到自己胸口的少年,如今竟然微微低头,用一种幽深的目光死死盯着自己。
“找到你了。”冷漠紧抿的双唇发出低沉沙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