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两人收笑,金色光瀑从天而降,范围之广,将庄青丶杨十步连同几个跟班都罩在其中。
庙内数人猝不及防,被金光灼得发出凄厉惨叫。
杨十步强忍着疼痛,拉开弓,想要朝风无行射出。
风无行口中突然发出一声短促厉啸,庙中来的数人灵魂皆是一震,脸上立即露出茫然之色。
风无行连眼角都没给他们,着急忙慌的察看樊狰的伤势。
箭杆上的毒沿着血管迅速蔓延,青黑的纹路顺着脖颈爬向他苍白的脸,青年却对着风无行微微一笑,“师尊,我没事。”
“闭嘴!”风无行一把扯开樊狰胸口的衣裳,下一秒,整个人怔住。
这一箭,正中樊狰心脏,鲜血混着幽蓝的毒液汩汩涌出,也像在他自己心上扎了一刀。
他刚才想说什麽?
“不喜欢”
不喜欢什麽?不喜欢那本书?还是……不喜欢自己看那本书?
因为偷了书知道了自己的过往,所以才一直别扭着对着干?因为知道自己喜欢男人,但是不喜欢他?
可现在想这些,都快没意义了。
风无行的指尖颤抖着悬在伤口上方,连碰都不敢碰,声音里从未有过的慌乱,“怎麽能这样?”
箭杆每颤动一下,都像有人攥住他的心脏用力揉搓。
空气中的腥甜越来越浓,压得他呼吸滚烫而艰涩,那些被他强行压住的道心,终于像火山般喷发出来。
恍惚间,二十五年前埋在尸堆里的那个蜷缩婴孩,长和殿前倔强挥剑的小小身影,方才竹林里青年眼中藏不住的灼热……
一幕幕在眼前闪过风无行的脑海。
怎麽可以?
我从小一点点养大的,怎麽可以被别人如此伤害?
“杀了他们。”心底有个声音在嘶吼,带着大祟的疯狂。
“不,先救樊狰!”
“救不活的,他中了神木毒,为他复仇!”
“闭嘴!”风无行擡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语气烦躁,“别吵,肯定有办法救,这种情况该怎麽施救。。。。。。。”
“师尊,你怎麽了?”樊狰捂着胸口,看着他反常的样子。
得了,再厉害也是凡人之躯,死马当活马医得了。
“忍着点!”风无行咬了咬牙,伸手握住箭杆,在樊狰闷哼出声的瞬间,猛地将箭矢拔了出来!
深色的血液混着幽蓝毒汁喷涌而出,风无行顾不上毒液会沾染自己,俯身用嘴紧紧堵住伤口,舌尖尝到一股极苦的腥甜,随即用力向外吸吮。
每一口吐在地上的血,都泛着令人心悸的阴黑色。
他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只知道必须做点什麽,哪怕是用最原始的方法,也要把樊狰从鬼门关拉回来。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不想失去的人。
“师尊,没有关系的。”樊狰低垂下头,看着他染满鲜血的唇,忽然笑了,“我在竹林里杀了白天那个庄稼汉,刚扭断他脖子的时候,我甚至觉得很痛快。”
风无行没有擡头,依旧专注地吸吮着毒血,像是什麽都没听见。
“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呵……”樊狰哑然失笑,轻轻按住风无行的肩膀,试图把他推开,“与其变成人人喊打的天祸之子,做让你讨厌的事,不如现在就死在你面前。师尊,我……”
“杀就杀了,有什麽了不起的?你能杀他,他必定有死的理由,你是什麽样的人,我带你那麽多年,能不知道?”风无行一把扯住他的衣领,眼眶通红,声音带着嘶吼,“听着,樊小狗,哪怕全世界的人都死光了也跟我没有关系,我风无行只有你这麽一个徒弟,你可以死,但你不能死在我前面!你听明白没有?”
樊狰彻底怔住了。
回来的路上,想过风无行知道之後,会露出失望的表情,会询问缘由,可能有一些愤怒的斥责,也可能……。自己会被舍弃。
唯独,没有想过,从风无行嘴里听见“杀就杀了,有什麽了不起的?”丶“你能杀他,他必定有死的理由”丶“哪怕全世界的人都死光了也跟我没有关系”这种话,他甚至没有问缘由。
“呵呵……哈哈哈……”樊狰突然笑出声,笑声里满是释然。
风无行唇瓣残留着血迹,伸手擦了擦他脸上的冷汗,“打起精神来,你从来不是个自怨自艾的人,无论别人怎麽看你,你从来都只关心自己要成为一个什麽样的人,你是天祸之子也好,福星降世也罢,你都是我的徒弟,我说你能成,你一定能成!听见没有!”
“……师尊,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不等风无行说话,樊狰猛地扣住风无行後颈,在对方错愕的瞬间,将双唇重重压了上去。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风无行下意识就想推开他的肩膀,可当指腹触到他胸口粘稠的鲜血时,动作骤然停住——他怕自己一用力,就会加重他的伤势。
“别推开我……”樊狰含糊地呢喃着,舌尖撬开他的牙关,声音里混着疯狂而滚烫的渴望,“师尊,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爱上你了啊……”
理智告诉风无行,必须立刻推开他,可樊狰的手臂死死箍住他的腰身,吻得又急又深,仿佛要将自己的灵魂都揉进他的身体里,把这些年的隐忍丶思念丶爱恋,全都倾注在这个吻里,这又让他有点心疼,是以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