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麦盯着米洛开合的嘴唇,皱了眉。
米洛赶忙改口:“刚刚想起来,我这里应该有医药箱。”
说着,米洛就摸索着推开了一道暗门。
小店里隔了个鸟笼单间,供他休息,平时会备点紧急装备。
米洛将医药箱打开,敞给他看。
黑麦依旧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却有了松动,似乎明白了米洛的意思。
大概是瞧见了米洛颤抖的手指,黑麦悄无声息地收回了枪,退後一步拉出了个安全距离。
黑麦从医药箱中捡起夹子,脱掉了身上肮脏不堪的工作服西装。伤口血肉模糊,嵌着玻璃碎片,米洛看着都幻痛,可他眼皮却不眨地夹出,咬着绷带,低头缠绕。
简直不是个人。
馀光瞄见眼神乱飘的米洛,黑麦勾起脚尖,扯来一个旋转椅,一只脚踩椅,一只脚点地,结结实实挡住了出路,将米洛困在里面。
米洛贴着墙,态度老实,默不作声地看着。
衬衫遮住了实体,但米洛觉得这身衣服底下一定一身横肉。
这麽想着,米洛觉得被勒过的胸骨又隐隐作痛。
本来低头包扎的黑麦冷不丁擡头,米洛探究的目光没能逃得掉。
米洛赶紧解释,黑麦却依旧只是盯着他的嘴唇,片刻後才撤回目光。
一个大胆的想法忽然在米洛脑海中浮现。
米洛悄悄移到一旁,端起医药箱,不经意脱手,铝盒猝不及防砸到地面上。正常人出于生理反应都应该被吓一跳才对,可眼前这个人却依然毫无反应,或者说,他的反应有明显的滞後。
他听不见。米洛在心里确定了这个事实。
难怪,一路走来受重伤也不出声,对他的话毫无反应。
八成还是个哑巴。
一个被黑白两道调查追杀的人,竟然是个聋哑人?联想到灵堂里此人刀割麦子的行径,米洛匪夷所思之际又多了层胆战心惊。
一时间,脑中犹如万马奔腾,他总算知道为什麽迈尔斯要说他合适接近此人了。
米洛大学期间做过一年志愿者,在一家特殊儿童学校学了手语,还拿了奖。几年过去,这个本事现在依然能捡的起来。
晦暗不明的逼仄空间里,米洛缓慢而生涩地打着手语。
“你要去医院。”
这可是枪伤,人总不能死他店里。
黑麦停下手中动作,就那麽直愣愣看着米洛比划着,好一阵之後,他才似乎意识到对方是在打手语。
只那一秒,黑麦眼中就燃烧起了怒火,带血的钳子“咔”的一声被扔进医药箱,他起身朝米洛走来。
翻脸比翻书还快。
米洛赶忙摆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但很快他又意识到这人的变脸似乎就是在他打手语之後,一时间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想要辩解又意识到对方根本听不到,简直走进了死胡同。
米洛被逼得脚尖贴墙,退无可退。
巨力碾压,米洛被黑麦强行按在收银台上,像一只躬身的虾,那点反抗力气着实可怜,毫无作用。黑麦的一只手在他的腰间口袋摸索着。紧接着,那只粗糙的手穿过衣服,摸到他的腰,像一只巨蟒游进丛林。
自上至下,摸了个遍。
粗糙结茧的大手让米洛甚至感受不到所谓屈辱,只有被打破安全界限的恐惧。
那双黑色的眼睛终于近在眼前,滚烫的呼吸黏在他耳边,涌进鼻腔的全是血味,让米洛生理性颤栗。
腮帮一痛,米洛吃痛张开嘴,眼看着黑麦竟然伸手塞入他嘴里,从他的牙齿上一排排摸索过去,十分粗暴。
米洛只能任凭那指关节抵住他的舌头,一寸寸没入深喉。他紧闭双眼,睫毛颤抖,唾液很快便浸湿了对方的手指,有些无法咽下的只能顺着他的嘴角流淌出来。
在确定什麽都没找到之後,黑麦终于松开了手。
米洛得了喘息机会,眼角通红,不受控地双腿打软,握住桌角干呕起来,眼眶鼻腔全是酸涩。
他根本没对他放松警惕,刚才是在检查。
如果杰西今天真给他装了什麽通讯设备让他来卧底,估计他现在已经被黑麦毙了。
米洛脑子清醒起来。他猛地意识到,按照传闻里黑麦的能耐,又怎麽会沦落到需要他来援救的境地……那些七弯八绕的躲藏,不过是场试验,为的是看他的反应。
黑麦在拿他的命玩。
猫捉老鼠而已。
什麽狗屁长得六分像,什麽唯爱替身面孔。能干这行的,脑子不清晰的有几个,还真能一眼发情,把替身当成正主?
米洛摸索桌上任何可以防身的东西,最後只抓到一只招财猫,挡在胸前。
黑麦则无动于衷站在原地,似乎米洛的行为在他眼里极其可笑。
视线落到黑麦腰间的枪,米洛也明白了悬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