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霖只见了一眼便觉触目惊心。
那件熟悉的石榴裙被血染得暗红,小夏的两条腿不自然的摆放着,整张脸青青紫紫,似是被拳头打的,牙也掉了一颗,他的嘴里满是被银子刮破的口子,见他来,一张口就流出了血水。
“江先生,这……这是那杨家给的银子,说是为着昨日的事给您赔罪。”
方夫人不知昨日发生了什麽,但看着江先生这表情,便知有人惹恼了他。
“劳烦夫人为他治病。”
方夫人点头:“他也是个可怜人,若不是有难处,谁又想为奴为婢呢,先生放心吧,就让他先在我家养伤。”
“崔勇,去把这银子送去官府。杨员外虐奴致残,这银子上的血便是罪证!”
江文霖面色严肃,这个杨员外比秦举人的手段更加毒辣,拉拢不成,便转为暗地里的威胁试探。
“还有,去告诉何瑜,从今天开始放缓接单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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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衙门的人来了。”
宽大的红木摇椅上,杨员外正听着枣阳县的掌柜报账,闻言眉头轻皱:“怎麽回事?”
管家:“是那江秀才告到了衙门,说您……说您虐奴致残!您昨日让小夏给那江秀才赔礼,小夏临走前碰上了二少爷。”
“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馀的东西。”杨员外嘴上说着训斥的话,内心却毫无波澜。
此番正是试探那江文霖背景的好机会,看来他和县令关系不差。
“白县令说什麽?”
管家:“白县令说按律罚银十两。”
“哈哈哈哈。”杨员外笑了,“十两银子买一条奴婢的命颇不划算。明天打断他家里人的腿扔到迎春巷去,那五十两就算罚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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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桥村,郑阿冬嘴里叼着根草,坐在一辆板车上,旁边跟着几个比他大一点的孩子,轮流拉着板车。
“大头,你拉车不错,等我爹回来,我让他带你去城里学驾车。我家车夫驾车本事可好了,你学会了就能自己赚钱!”
郑阿冬趁着江文霖不在,已经在小桥村玩得乐不思蜀。深谙借着哥夫的名头狐假虎威和给一群小弟画饼的精髓。
“是,少爷。”大头听了拉得更起劲了。
郑阿冬看着周围的几个小弟,摇头晃脑嘚瑟:“今天的麦渣都卖完了,等明儿早上来我家给你们分钱!”
“跟着老大我吃香的喝辣的,保准你们都有零花钱!”
“老大你真好!”
“老大你真厉害!”
几个半大的孩子一点也没觉得不对,只要有钱花别说认他做老大,叫他声爹也不亏。
郑阿冬带着小弟往回走,远远看见田埂上坐着个人。
“是马三,马老大!”
大头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比同龄人高出一头的身影,立刻吓得缩回脑袋,钻到他们的新老大後面。
郑阿冬挡在小弟身前,很讲义气:“马三,你今天怎麽没去搬麦子?是来找我们打架的吗?”
“看到了吗?你的小弟已经弃暗投明认我做了老大,你在他们眼里就是这个!”
说着还豪迈地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然後举起手来,大拇指朝下以示鄙夷。
这个动作是他和爹学的。
“什麽乱七八糟的!”
马三不想和这小少爷打嘴仗,这个小鬼堵了他七八天,话多又烦人,要不是找不到江秀才,马三恨不得绕着他走。
“你爹呢?昨天我去大桥村,有个粮商过来收麦子,一石给六百文!”
马三听到这个消息後,也不敢告诉他爹娘。他们家还有些陈麦,往日里一石只能卖二百文的价钱,江秀才收麦子酿酒,是按着三百文的市价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