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阳县,江文霖带着郑阿春前去杨家赴约。崔勇驾着马车,郑阿春躺在江文霖腿上歇觉。
从前他去赴宴时被郑夫郎耳提面命,不要失了礼数。如今跟着江文霖,反倒是自己反过来提醒他。
“官人,杨府到了。”
江文霖给郑阿春整整衣服,又揉了揉他睡得红扑扑的脸蛋。
颇有种带着自家猫猫出来交际的感觉。下了马车,江文霖回身去扶郑阿春。
杨府的管家在一旁所有所思的看着他们,郑阿春的指尖有些发烫,却也没有放开交握的双手,甚至特意把宽大的袍子甩来甩去,好让外人看见他们夫妻有多和睦。
杨家老爷是卖烧酒起家的,如今已全家搬去了应州府,枣阳县的这处院子只不过是他的旧宅。
“这就是江大官人?好一对才貌出衆的璧人,贤伉俪肯屈尊光临寒舍,真是杨某莫大的荣幸。”
江文霖笑着点头示意,他乃秀才,见官亦不用行礼。
打趣道:“杨员外的院子如此气派都是寒舍的话,那江某那个小屋子可要叫作陋室了。”
杨员外已经很久没见过不和自己互相见礼的秀才了。看人不能光看他说了什麽,而是要看他做了什麽。
这个江秀才嘴上虽客气,行事作风却颇为强硬。
杨员外迎着两人落座,今日还请了许多枣阳有名的商贾,许多人都是带着妻子来的。男女客分坐,他的眼神看着郑阿春。
“这就是令夫郎吧?”
待看到郑阿春的珍珠靴子时,眸光更是闪了闪,这夫郎气度不凡,一定是位有来头的哥儿。
杨员外本是个警惕的人,见此反而轻视几分。果不出他所料,江文霖不过是个寻常秀才,敢得罪秦举人一定是背後有所依仗。
见小夫妻还拉着手,杨员外心里不屑,面上温和道:“郑夫郎可去与我夫人同坐。”
郑阿春虽不耐烦这样的聚会,却也怕让江文霖失了面子,起身坐到了妇人和哥儿的那桌。
待所有人入座,几个下人竟是拿着青布竹竿就地搭起篷子来。台上还奏着丝竹管弦,女眷那边却被挡得严严实实。
今日灵云没跟来,江文霖使了个眼色,让崔勇去郑阿春身旁待着。
见江文霖身边伺候的人都走了,杨员外起身笑着给他倒酒:“江大官人弄出那啤酒可真是个妙物,我家从祖上就开始酿酒,第一次喝到这啤酒时也觉眼前一亮。”
“这烧酒是得了啤酒的灵感,近日新出的清淡口味,大官人尝尝?”
江文霖抿了一口,不如啤酒甘甜,笑道:“杨员外是酿酒的行家,这酒喝着确实不错。”
得他一声赞,杨员外高兴道:“初尝啤酒,杨某就为之倾倒,听闻这啤酒是江秀才所酿,又在枣阳招了许多代理,不知杨家可否也当个代理呢?”
江文霖神情不变:“此生意我已交给了我徒弟何瑜,杨员外若有什麽想法自可与他商量,江某只是个读书人不懂这些做生意的事。”
杨员外心里冷笑,若不是那何瑜软硬不吃,他又何须从江文霖身上下手。这啤酒卖是个好东西却卖价极贱,又弄得些乱七八糟的人做代理,这样如何能赚得了钱?
杨员外瞅着师徒俩,活似瞧见会下金蛋的母鸡,心里连算盘都拨出了火星子——琢磨如何将鸡毛卖出凤凰价。
“杨某在应州的朋友也喜这啤酒滋味,不知可否请江大官人与那何大郎说和一番,让何大郎接了我的订单。”
江文霖不必找何瑜便知道这个老狐狸打的什麽盘算——拒接订单不过是因对方订货量远超産能,若是他们贪图那点蝇头小利,待他们履约不及便会被对方拿捏。
“此事好说,也不必麻烦何瑜。”江文霖慢悠悠道,“若是杨员外的朋友也喜这啤酒,卖酒的商队不日便将达到应州,推酒官自会上门。”
杨员外刚回枣阳,官道上并无遇到什麽商队,哪知他师徒二人动作这麽快,竟是走了水路。
杨员外给身边的富商使个眼色,那富商忙上来圆场:“杨老爷,今日好不容易请到江大官人,酒场上不谈生意,只谈风月!”
说着,笑得一脸神秘:“快请你家的歌妓出来给江大官人倒酒。”
江文霖正要拒绝,一旁出来个穿着石榴裙的哥儿,眉眼间有几分郑阿春的样子,被叫来倒酒後似是极不情愿,一脸厌烦的样子,敷衍地对着江文霖福了福身。
然後一个不小心,把酒倒在了他的衣服上。
“这位公子?你可是眼神不好?”这是近视八百度都做不出来的操作!
“小夏还不带江大官人去换身衣服,毛脚毛手的成何体统!”
那小夏让杨员外训斥後,红着眼睛过来扶江文霖,一副我见犹怜的姿态。
江文霖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有挣扎,似是醉酒,走起路来脚步踉跄,低垂着脑袋。
小夏眼中闪过得意之色,带江文霖来到一间厢房门口,就要扶他进去。
“官人,您醉了,让小夏服侍你更衣。”
江文霖躲开他伸过来的手,扶着脑袋,眼底满是茫然之色:“这是哪儿,里面怎麽有人?”
有人?难道是家主还安排了别的哥儿过来服侍江大官人?
小夏疑惑的走进去,身後便传来一声轻响。
门竟从外面锁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