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扑开了窗户。
满室长幡和烛火,都被吹得翻飞乱舞。
混乱交错的阴影落在男人脸上,晦暗不明,深邃冷戾,仿佛是从阴阳交接处凭空而来的。
可即便再看不清容貌,妃嫔们如何会认不出那身形和语调?
抽气声此起彼伏。
“陛、陛下!”
这些人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令仪宁愿自尽都要保下奸夫!
堂堂帝王,竟在庄严的宝华殿跟妃嫔行欢,一旦传出去,必然要被臣民指责、被言官控诉、被虎视眈眈的对手拿来大做文章,将“荒淫无道”的标签死死贴在他身上,从而失去民心!
如今帝王被她们联手逼出来,跟当众扇他的脸又有何区别?
在场的这些人,别说以后会不会再有恩宠,只恐怕帝王为了掩盖这件事,要将她们全都杀人灭口!
想到此处,一个两个全都惊得跌跪在地上,抖如筛糠。
李常在小腹剧痛还没缓过来,一听到奸夫竟是帝王,吓得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而虞嫔。
神色从趾高气扬,瞬间转为惊惧惨白。
——没种的奸夫!
——在神佛眼皮子底下行此秽乱之事,能是什么好货色!
——亵渎神佛,就该扒光了拖去菜市口让示众!
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在脑子里一遍遍地回荡,像锤子一样重击着脑仁儿,让她几乎跪不住:“陛、陛下……臣妾不知是陛下,臣妾……”
萧御宸眼神阴沉,有雷暴在闪烁。
没有理会这些蠢货。
径直来到了沈令仪面前。
双叶和双禾吓得面无人色,赶忙撒开死死按着沈令仪的手,深深伏地:“陛下息怒,奴婢、奴婢们只是奉命行事!”
萧御宸将二人踹翻:“拖出去,杖三十!”
侍卫立马过来把人给捂了拖走,完全不给她们叫嚷求饶的机会。
沈令仪头上的发簪早掉了,青丝垂散,脸上还有被虞嫔恶意划出来的红痕,几乎渗血,虽狼狈,却更添弱不禁风之美。
身子一软,就要倒地。
萧御宸搂着她的腰身,将她扶起,眼里满是怜惜:“怎么样,可伤到哪儿了?”
沈令仪无力地倚在他怀中,鸦青长睫上挂着破碎泪珠坠落,难过又自责:“您怎么出来了?都是妾的错,妾没能拦住她们如此闹事……”
萧御宸紧抿的唇线,锋利无比:“你是受害者,一心为了朕,何错之有!朕是男人,岂能叫你一个小女子独自承担一切!”
沈令仪心里默默“呵呵”,真要是那么有担当,刚才就不会躲了。
但她能演啊!
清亮的美眸之中却满是被保护的感动:“陛下!”
那个跟谢景渊容貌相似的侍卫出现,她就知道是个局!
既然有人戏台子都搭起来了,她又怎么能不顺水推舟,把萧御宸给拽进来?
正好,瞌睡时,有人递枕头。
最近新得了把琵琶,却是被人动过手脚的,弦在她弹奏之时突然断裂,巨大的绷力,让坚韧的弦如同刀子一般,在她掌心划下一道深深的伤口。
很隐蔽的手段,但她自小就接触且熟悉各种琵琶,自然一下就发觉了不对劲。
不过是为了引萧御宸入这一局,故意让人得逞罢了。
毕竟她这双手……可是世间唯一能弹白月光从前弹过的曲子的手呢!
果然啊!
消息一传到紫宸殿,他就坐不住了。
一入了夜,立马找过来了。
正好遇见被下了药、又被狂徒逼得无路可走,要抵簪自尽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