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奸夫淫夫萧怀远!你到底是哪边的?……
日光隐去後,便再无一年四季之分,每一日都是极寒极冷的气象。
蒙蒙细雪在黑暗中飘荡。
身着长袍的天复会门人停下脚步,将油灯放在雪地上。
他跪在地上喃喃念了几句祷词,还未念完,他便左右张望大喝道:“谁在那里!”
一阵风刮过,什麽响动也没有。
只在血泥白骨丛中,隐约闪动着盏盏幽蓝鬼火。
收敛气机的符鸣安然藏身于断壁残垣後,不受这激将法的半点干扰。
他将神识织成细网铺于日华宫遗址,稍有风吹草动就能将其捕捉。仙道那几拨人马也都到了,符鸣特地留意了下,萧怀远就站在西侧的山头处,相当好认。
上一回齐聚于某地,还要追溯到正道追杀他的时候,真是巧。
百年前,也是如此阴冷的天气,符鸣奉命传信至日华宫,迟迟未归。
又过了几日,与日华宫交好的清月宫弟子前来探访,才发现日华宫满门皆死,无人生还。
唯有天衍宗弟子符鸣跪坐于血泊之中,原本不过元婴初期的修为蹊跷地攀升至中期。
日华宫遗留的百来具尸首干瘪,仅剩一层薄薄人皮,正是吞噬之术的手笔,三界修行此道的仅有符鸣一人。
人证俱在,无可抵赖。
于是符鸣便由万衆瞩目的天之骄子,沦为吞人血肉晋阶的邪修。天衍宗将其逐出门外,名门大派下令通缉,人人得而诛之。
当他堕魔的讯息传至仙界,昔日与他切磋的同门唾骂之,曾夸赞他的长老亦冷眼旁观,早便看出此子心术不正,必然为祸四方。
倘若有人问符鸣对此作何感想,他也只会耸肩笑着回一句。
“我不记得了。”
倒不是为了欺瞒或是掩饰什麽。
他的确什麽也不记得,除却日华宫宫主那双渗血睁大的,颇似他前世母亲的垂眼,常常出现在他的梦魇之中。
是他亲手杀的人麽?但他无缘无故为何要屠宗?难不成是被心魔控制,但他修行一路顺遂,何时有的心魔?
那会他浑浑噩噩,仓促逃离,又在情急之下接了老魔尊抛来的救命稻草,一步错步步错,终是堕入深渊。
玄黑帷帽顶上堆起白雪,符鸣深吸一口寒气,过于干燥的喉头翻涌出浓重的血腥味。百年後再临此处,心底那些被压抑许久的魔念复又鼓噪而起。
他竟然有些怀念萧怀远了。
哪怕是没日没夜地做那种事情,也好过对从前的无头帐胡思乱想。
另一头,确认过没有埋伏後,天复会之人继续仪式。
那人在杨环的坟头,泼了盆冒着热气的血,又在坟前勾画阵法,足足磕了好几个响头後,血阵上忽然燃起熊熊烈火。
火中现出紧紧挤着的狰狞人脸,栩栩如生的面容皱缩扭曲,看着像是痛到极点。人面黑影在愈燃愈烈的火中升腾,渐渐由黑转白,在空中化为虚幻笑脸。
这对走过冥泉血海的符鸣而言并不是什麽稀罕事物,血中那些被当做柴火使的,是以秘术拘在凡间的魂魄。
可凡人不懂这些,他们只觉这些受苦受难的魂灵是得了解脱,要过好日子去了。
不知是谁领头嚎了一句,天复会的口号此起彼伏。
“追随吾主!”
“永登极乐!”
不过,符鸣似乎听到萧怀远附近有什麽动静,大约是日华宫宫主的亲妹坐不住了吧,在人家坟头鼓捣邪术,也太不尊重逝者了。
天复会门人点点头,向身後被冻得瑟缩的人们张开双臂:“天火已给各位兄弟姐妹们点好了,只消疼痛一会儿,各位便能升入极乐之土。成败就此一刻,可不要为躲避一时的痛楚,而坏了我们的大业。”
符鸣听到这样大义凛然的谎话,终于想起此人的身份。这不是东洲某村的孙夫子麽,升迁这麽快,都能主持开神宫这件大事了。
凡人皆被末法之世磋磨得没了力气,但也不见得所有人都配合,一个孩童忽而尖厉地哭叫起来。
“呜呜,阿妈,我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