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吗,是这个答案吗。
滚滚闷雷揭开了浩荡雨幕,倾盆之雨恍如天漏。
冰冷的雨水浇在符鸣脸上,他胡乱一抹,却摸到温热的水液,似乎是谁的泪。
他跪坐在暴涨的溪流之中,原本只及他脚踝深的清浅水面忽然涨至齐胸高,雷声近在咫尺。
“宿主你醒醒哇,你被魇住了啊啊啊啊。”吱哇乱叫的系统唤回了符鸣的理智。
这太古怪了。
符鸣好似梦中惊醒,忽地拔刀警戒,这样优柔寡断实在不像是他的做派。
与真仙残魂坐而论道时的一段对话忽然涌入他的脑海。
“你们所在的世道,灵气凋敝,万物贫乏,总数太小,每人分得的便也少,的确是难于晋阶的。”
“照我来看,你要升至大乘期,恐怕要达到我们那时渡劫期的高度,才能有十足的把握。”
“符小友,你的天资自然是很好的,悟性也上佳。与我道侣的後辈,也就是你师弟一样都有飞升成仙的资质,只不过还差了一点。”
真仙残魂淡淡抿了口茶水,颇有闲情雅致,哪怕他自己与这茶都只不过是道虚无缥缈的投影。
“敢问前辈,是缺了什麽?”坐在对面蒲团的符鸣虚心请教,“修为,功法,还是功德?”
答案超乎他的意料。
“不。”
“是你的道心。”
那时的符鸣还有些不服:“前辈此话怎讲,我追寻大道长生之心分明从未动摇。”
真仙残魂将那杯清茶一饮而尽,笑道:“错,道心不是你如何想求大道,而是你为何要求大道,若你想通了,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了。”
是了。
差点着了相,他是要去救人的,在这儿黯然神伤又有何用,所谓求道,不就是逆天改命求得一线生机麽。
符鸣身上威势节节攀升,真元波动直冲云霄,他本就是强行压抑境界在化神中期三年有馀,经脉中每一道真元都压缩得无比凝实。
眼见几道粗如水桶的惊雷又要劈下,符鸣也不再耽搁,直奔藏于群山的拨云寨而去。
“哎呀,好端端地怎麽忽然下起雨来了,还打这麽凶的雷。”
何翠花将仅剩的右手高举过头顶挡雨,她浑浊的老眼在暴雨下实在睁不开,看不清水塘的涟漪消退没有。
她很担心水塘没吃饱,这样还得再投个人扔下去。仙姑这几天对她不大满意,要是真选到她就不好了。
不过,等祭礼完成,仙姑会给她们发能治病的仙水,等喝够了五回仙水,她就能彻底变回那个康健的村口一枝花,也能回家与她的儿子儿媳一起住了。
哎,说来也真是的,不就是长了个斑,她儿子竟敢不让她进门了。
想到这儿,何翠花又腆着老脸去凑到钻进竹屋避雨的仙姑旁边:“仙姑大人,这个祭礼什麽时候能好啊,您看这外头的雨也越来越大了,要不。”
捏着蛇的仙姑极其不耐烦:“大什麽啊,淋点雨就唧唧歪歪的,那位大人养的蛟龙都还没吃饱呢,你先出去等……”
砰!
轰隆隆!
极亮的闪电刺痛在场所有寨民的双眼,那雷在泥地上炸了几响仍不罢休,甚至一举劈穿了竹屋房顶,直直在地板上爆开。
仙姑与何翠花急忙跳至两旁,她们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把通体漆黑的长刀引雷至此。
一个恣意的劲装青年,不知从何时开始出现在竹屋当中,正拄着刀眉眼弯弯地向她们打招呼。
“好久不见,哦,也不是很久,现在告诉我被扔进水塘的人都去了哪里。”
符鸣出刀如电,眨眼间那雪亮的刀刃便架在了仙姑的脖子上。
仙姑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是你,你不是应该死了吗——姜叔!”
屋後,短促的埙声急忙响起,甚至吹出了几个难听至极的错音。
赤红蛟龙乖顺地俯首而下,符鸣发觉它的眼眶中空空如也,也无心跳与鼻息,显然只是一具受人驱使的空壳子。
蛟龙吐出延绵火息,符鸣并不躲避,而是将仙姑架在身前当盾牌使。
“姜叔,快让龙收回招式。”
蛟龙乖顺地临阵吞回焰火,却被又一轮紧凑惊雷当头痛击,当即发出惨痛长鸣。
仙姑摇铃施法,却被符鸣一刀斩断风铃,姜叔吹埙召龙,险些被飞来刀气割断十指。
门外寨民似是想来助力,却横起一道透明结界,黏上许多张丑陋的脸。
“撤!我们快撤!”
只听吹埙人一声口哨,赤红蛟龙扭身而下,预备将他们托至别处。
仙姑正欲登上蛟龙之背,却被一人抓着龙鬣捷足先登。
是符鸣。
不好意思啊,一来就占了你们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