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切,高震又给鸡箱下面换了新的木炭。
他一边干活,一边回想刚才给穆忠喂药时的感受,他总觉得穆忠是有话要说。
九殿下一觉睡到了夜幕降临。
他睁开眼,发现东屋有微弱的火光,忙披上外袍走了过去,推开门,见桌上摆着几碟已经凉透的药丸,坑竈里有根木柴还燃着,锅里是温着的饭菜。
这一切显然都是高震做的,九殿下没来由涌起一阵暖意。
“阿震?”他在高震身边坐下来,轻柔地唤了他一声。
高震趴在桌子上,听见他的声音就擡起了头,他边揉着眼睛边应了一声,又说:“殿下你等会儿,我去给你端饭菜。”
“你坐着别动,我去端。”
高震感到肩上一沉,九殿下已经几步走到了坑竈旁。他边起锅,边问高震:“桌上那些就是炼好的丹药吗?”
“嗯,我挑了一些品质好的用。剩下的留起来备用。”
“怎麽区分?”九殿下问。
“越圆越有光泽味道越浓郁柔和的越好。”高震说着他把提前准备好的那一盘推到九殿下面前:“我挑了十颗,已经喂他吃了一颗,还剩九颗。殿下收起来吧。”
“好。”
九殿下从最靠北墙的那张木桌上,找了两个竹筒,把药分别装好,就和高震一起吃饭。
今天的菜是高震做的,乡村流水席的水平,没有御厨那麽精致,胜在适口性强,九殿下吃了两口就忍不住夸道:“没想到阿震的厨艺也这麽好。”
“殿下喜欢吗?”
“喜欢。”
“那殿下多吃一点吧。”高震边说边给九殿下夹菜,把他的碗瞬间码得老高。
九殿下竟也一声没吭,全吃完了。
只是,他边吃边盯着高震看,好像高震能下饭似得。
紧张的日子过得飞快。
第三天中午,九殿下正补觉时,穆忠醒了。
他睁眼时,高震刚喂他吃完药,还没离开,正微微低着头收拾针包。他今天穿的是九殿下送他的那件水蓝色的袍子,这衣服还是几年前穆忠亲自操办的,因此他看了一眼就把高震误认成了九殿下,那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是……小殿下吗?”穆忠颤颤巍巍地一喊了一声,嗓子干得像撕裂也顾不上,只追问:“九殿下,是您吗?”
“啊!”高震吓了一跳,听了穆忠的话连忙道:“你稍等,我去叫殿下!”
北屋,周允狞听见高震‘腾腾腾’的脚步声已经坐了起来。
高震一把推开门,就见到九殿下已经在弯腰穿鞋:“殿下,他醒了,在找你。”高震跑得有些急,气息不稳地说。
“嗯。”周允狞站起来,揽着他的肩膀往外走:“一起过去看看。”
西屋的门开了又关上,再次被推开的那一瞬,正午的日光如撕破黑暗的利剑,自门口冲进来,刚好落在穆忠的脸上。
亮得有些刺眼。
穆忠下意识擡手想挡住眼睛,可惜他现在连这麽点力气都没有,他只能默默承受着这缕阳光的洗礼。
然後,他就看到有人逆着光向他走来。来人骨架极大,极高极瘦,单看身形好似先帝再临,直到他走近,他看到那人一半脸上布满疤痕,沟壑凹凸,丑陋不堪,他愣了一下,随即泪水再次流了出来,他知道这次不会错了,这是九殿下真的来了。
“穆忠叩见殿下。”他挣扎着想要起来,被九殿下按住。
“你伤得很重,不要拘礼,这里是冷宫。”九殿下说完,回头,把高震拉到身边,对穆忠说:“这是高震,是他最先发现你遇难,也是他为你行针,熬药,你该谢他。”
“谢高公子救命之恩。”穆忠说这话时神情激动,眼泪再次流了下来,显是感慨良多。
高震忙道:“不敢当。公公还是先修养,不要太激动,你的伤需要静养。”
“谢公子。”穆忠动不了,便在草垫上颔首示意。
高震连忙冲他笑了笑,又安慰了两句。
九殿下问穆忠:“你遇到了什麽事,怎麽会受这麽重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