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殿下哄人的时候声音出奇的好听,温润中带着熨帖人心的力量,然而高震此刻震惊却不是因为九殿下的声音好听,而是被这话里的信息给惊到了。
他没听错吧?九殿下竟然说昨天给他换衣服的时候闭着眼睛?以九殿下的性格倒确实有可能发生,可……
难道说,昨天晚上,他们根本就没有——
可是,他的衣服明明被撕碎了?
再开口,高震的声音都不自觉打着颤,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北屋的椅子上有一件破破烂烂的衣服……”
“你昨天情况不太好,一直在撕那件衣裳,我怕你伤到自己,帮你换了下来。”周允狞已经来到高震面前,他蹲下来,比缩成一团的高震足足高了两个头,长臂一伸便将高震这一小团揉进胸膛,又将高震身穿的衣袍下摆在脚踝上绕了两圈系紧,才抄膝把人抱起,因为这份体贴,保正了高震没有一丝走光。
高震感激得想哭,他窝在周允狞肩头,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心。
这个男人,太可靠了。
跟他一比,自己毛毛躁躁得简直像个小孩儿。不过高震很快就释然了,因为他本来就只有十八岁,人生的经历也远远不如周允狞这般残酷。
当然,能在这麽残酷的环境中长成这般可靠的性格,九殿下也是强得没边了。
周允狞见高震不吭声,以为他还在可惜那件衣裳就说:“你要是舍不得那件衣裳,我过两天试着帮你补一补。”
高震:!
你快别说了,你再说我都要被你暖化了。
他接了个[温暖他的心]的任务,九殿下的心暖没暖,不知道,但高震的心已经快暖成水了。
“九殿下,”高震抽吸,嗓子有些沙哑,说话的声音有些小:“我推拿的手艺很好。”
“哦。”周允狞打量着怀里的小家夥,见他鸦睫轻颤显然说出这话後既期待又紧张,很是可爱,便笑了,说:“晚上吧。”
“嗯。”高震应一声,又忙补充:“谢殿下。”
周允狞没回应,只唇角缓缓翘了起来。
几步路的功夫,周允狞抱着高震回了北边的主屋。他把高震放到床上,就去了东殿。高震整理好衣服也连忙跑去帮忙。
刚才九殿下说要烧水给他热敷,他怎麽好意思干等着别人伺候。再说他现在已经知道身上的痕迹根本不是九殿下弄的,而是之前被捆来时绳子勒的,那些说不出口的内疚,全部化为了干活的动力。
高震兴冲冲跑进东殿,结果被眼前的摆设唬了一跳。这是……传说中的‘设备间’吗?
屋里有三张特别大的长桌,但颜色和款式并不统一。
大门朝西开,高震站在门口,看到靠北墙的桌子上放着一些瓶瓶罐罐还有几种晾干的草药,旁边放着系统送的超大食盒。
中间这张正对他的桌子上放着木工的锤丶凿丶锯丶斧丶钳还有几个半成品的木齿轮。
靠南墙的桌子比之前两张都短,东西却最多。上面整齐摆放着锅碗瓢盆刀勺筷碟,除了那套崭新的九碟九碗九盘其它东西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
角落里还放着铁锹和齿镐。
这应该是九殿下的全部家当吧?能在冷宫里搞这麽一套家当也不知得花多少心血。高震在心中感慨,越发觉得九殿下在冷宫里过得实在太不容易了。
东南角地上被挖了一个坑,坑内的墙上被拆掉了好几块砖,能看到外面的洞。
此时坑上放着个破口大铁锅,锅里盛满了水,九殿下正往坑里扔木柴,见高震进来,便道:“一会儿有些呛,你受不了就出去。”
“殿下,我来烧吧?”高震挨着九殿下蹲下,拿过他手里的木柴,往坑里填,问:“咱们烧火宫里没人管吗?”
“当然会管。”九殿下说:“不过,我在外面挖了地龙,沿着墙根每隔三尺留一个出气孔,这麽着散烟,不像烟囱一根烟柱。只要夜里等他们都睡了,就算天天用也没人能发现。”
“对了,”他又嘱咐高震:“桌上白盆里的水可以直接喝,是烧开过的。”
这不知是他踩了多少坑总结出来的经验,高震边听他说边脑补出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孤零零在这院子里捣鼓的场景,直觉心疼得不行。他应:“好。谢殿下。”声音中混合着鼻腔,望着九殿下的一双眸子也是水汪汪的。
水很快就烧好了,周允狞把锅里的水盛出来,一半放水桶里,一半倒进桌上另一个瓷盆。盖上他自己做的木盖,满意道:“够咱们喝两天了。”
之後,九殿下又用火钳把坑里的木炭都捡出来,在空地上马成一排,热气四散开来,屋里瞬间就暖和了。
高震说:“再拎半桶凉水吧?缠和着,够咱们俩个用了。”
“也好。”
周允狞有些意外地看了高震一眼,只因高震这话说出来像是在邀请他一起洗澡似得。不过,他见他依旧微垂着头,像是在害羞,也就没多问,只觉得这小哥儿真挺可爱的。
高震不习惯看九殿下的脸,因此他并不知道九殿下此时正眉眼含笑地望着他。他拿起水桶去外面的水缸里舀了半桶凉水,进屋时,见九殿下拿出一条棉布巾,放在了桌子上。
周允狞把装着药膏的竹筒放到桌子上,便弯腰开始用三个水桶捣鼓水,他没擡头,对高震说:“我先帮你擦吧,袍子脱下来,放桌子上就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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