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眼皮和下眼皮最後一次碰撞时终于嘱咐完最後一句并拉上了床帘,打坐着沉沉睡去。
“我这两日要入定,真气损耗太多,你有什麽需要的只管花银袋里的钱。”
竹寻拉下盖住的发带,看着床帘,没再说话。一个人坐到另一架床上,像个木头人。
“咚咚咚。”
小二见打开门的是一个玉面小娃娃,说话也和气了许多:“小客官,你家大人呢?我是来问问你们这儿需要热水和餐食吗?”
竹寻直勾勾地盯着小二,眼珠一动不动。小二觉得怪异,讪笑了一下。心想这小娃娃莫非是哑巴?
“要热水。每天,两个馍馍。”他一脸认真道。
小二疑惑:“就两个馍?每天?”
竹寻点点头,小二虽然稀里糊涂,但还是照做了,喃喃:“这样穷酸还住上房?”
小二走後,竹寻飞快跑到铜镜前打量自己的脸,果然,仙人把他的眼睛变成正常人了,心里一股暖流,嘴角也不由得提高了弧度。
他先是狼吞狮咽地吃下一个馍,又问了问正在“入定”的仙人,见仙人没回答,自己又吃下了另一个馍。
接着,他干干净净地把自己的手丶脸洗净。又小心翼翼地掀开了床帘,小手捧起仙人如玉凝脂般的手,用打湿的棉巾,一点一点的擦拭干净後,才自己乖乖的爬进另一架床铺,睡着了。
尤有桔深吸一口气,醒了过来,入目是惨白的病房和正在给他抽血的医生。他左右环视了一圈,发觉刚刚的一切确实只是一场梦後,失落地叹了口气。
“尤患者,醒了?刚刚你的体温极速下降,吓了我们一跳。”他的主治医生说道。
尤有桔:“哈哈,阎王要我三更死,徐医生也能留我到五更啊!”
徐医生:“别瞎说,给你换了药,少看那些小说了啊。”
尤有桔还是用那副没心没肺的笑目送医生护士的离开,百无聊赖的随手一摸,发现床头的手机已经不见了。
“徐医生还真是尽职尽责呐。”
与恶兽激斗的场面还历历在目,使用风系法术的感觉很奇妙,就像是将手伸出正在行驶的车窗外,风随着你手指的形状聚拢丶消散,而你只需将那团风紧紧禁锢在手中变为己用。
尤有桔极度兴奋,浑身都叫嚣着想再回去的欲望,才能好好填补这麽多年病痛带来的的空虚。
尤有桔像个神像般一动不动的第三日,竹寻小心翼翼掀开床帘,仔仔细细地端详这位仙人。
仙人的眉型不算锋利,略有弯月之姿,闭着眼有如三月春风吹散清晨碧泉上的氤氲般,眉中黛色犹有青山,眉间有一颗小红痣,遥像旭阳;
眼眸紧闭,睫长如羽,皮肤白皙,眼皮上还可以看见缕缕血丝;
仙人的鼻梁高挺,骨相突出,配上他的五官,却并不算浓烈;
唇色如春桃,唇形饱满丶又似柳叶锋利,看着薄情。
他端坐在那,像神像静坐在神龛中,不惹尘世,不染尘埃,犹在明台。
竹寻痴痴望着,转而想起仙人睁眼的样子,仙人的眼睛,像桃花瓣。
仙人爱笑,仙人一笑,卧蚕便如春水,盈满了遍山春色,驼起了黑白分明的日月春秋。
他傻傻的笑了,仙人只有不说话才高高在上,开口的仙人更像一个少年侠修,风姿卓越,亦染红尘。
竹寻想到一年前的一个夜晚,那时他饿的受不了了,王婆也卧病在床,无暇顾及他。
他常听王婆说要去庙观求佛,听说神明有求必应。
于是竹寻曾在饥寒交迫之际跪在天地之间,求佛神予他一碗浓粥饱腹。
但他没有吃到一粥一饭,他听说拜神要虔诚,想过自己或许不虔诚,但他不太懂虔诚的意义。
他去不了那传说中显灵的神庙,就会去偶然发现的一座山中的破败孤庙中。
实在小的庙,挤着一个神,还有两位护法。
神像都已褪色丶爬满了青苔,看不清面容。
几条随风飘的许愿带,也可以勉强看出颜色。但或许这个不知名的神,会满足自己。
他偶尔,也会带一两枝桃枝,想讨神明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