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散雪瞪大了眼,将脸庞靠在他的手心,艰难地摇头,泪如泉涌。他心中酸涩,哽咽声都带着颤抖。
他此刻的绝望,胜过身体上的鞭笞。兰玉如今的样子,何尝不是他一手造成的呢?
兰玉摇舀起一勺水,摸着钟散雪的嘴唇,顺流而下。
久旱逢甘霖,钟散雪感觉好太多了,两人无言,一人喂,一人喝,都压着声音哭,好不狼狈。
呛了一口水,钟散雪费力咳着,又因为疼痛,咳嗽声不敢太使劲,全身绷着。
兰玉慌忙放下碗,顺着他的後背。忽然眼前一轻,是钟散雪扯下了那条缎带。他愣了,又立马闭紧双眼,连嘴唇也死死咬着。
“殿下请睁眼吧。”嘶哑的声音。
兰玉缓缓睁开了眼,满眼朦胧。钟散雪狼狈的趴在地上,发丝散乱,衣服上血迹斑斑,全是脏污,腿……
他不敢向下看,但一进来,就闻见了血腥味。
钟散雪满头虚汗,在月光下的脸如雪色苍白丶疲惫。就要从指尖划走。
那双温柔儒雅的眼似风雪中的松柏,似他,万年不改;不为尘世沸腾,不为落魄消沉。
钟散雪挣扎着,想坐起身。
兰玉急忙拖住他,小心翼翼的将他扶起。
脸上一片冰凉,钟散雪扯住袖子,替他擦拭:“你是太子殿下。”
兰玉确定,自己的嘴唇已经出血了。
钟散雪伸手敲敲他的唇角:“殿下。”
兰玉不知道自己居然能有这样多的眼泪,他躺了下来,钟散雪怔愣了一瞬。兰玉靠近了些钟散雪,钟散雪想退:“脏。。。”
兰玉更近了些,将脸贴近钟散雪的手臂:“淮之,你愿意让我逃吗?反正没了我,也会有新的人顶替,但我只有你了,我只听你的。”
今夜的兰玉太反常了。钟散雪想说些什麽,想思考,脑子却昏沉。
兰玉小声啜泣,夹杂着听不清的话语:“为什麽自从母後走後一切都变了,是不是只有我也不在了,才能保护你?我以为什麽都不争,像书上说的在其位谋其政,就可以风平浪静。
不能啊,不能啊淮之。淮之,我好痛,看见你这样我好痛啊,我宁愿将我的腿赔给你啊淮之。。。。”
尤有桔再睁开眼时,是在自己的房间,旁边站着潇竹。
“淮之,醒了?”潇竹将温着的汤药递了过来。钟散雪接过,看向潇竹:“怎麽这样叫我?”
潇竹拧好锦帕,为钟散雪擦拭。
“怎麽是你做?下人呢?”
潇竹擡起那张俊美的脸:“淮之,不希望见到我吗?”
钟散雪暗了脸色:“没有了吗?”
潇竹手顿了顿:“你。。。”
钟散雪红了眼眶:“虽然不知道你们是怎麽说动我父亲,怎样做到这一步。。。”
他苦笑了:“可是这都不由我了,如果那个人是你,也没什麽不好。”
他低下头,准备喝药,却发现碗中是密密麻麻的的眼睛。
“啊!”钟散雪惊叫一声,恐惧密密麻麻的爬满了每个毛孔。潇竹上前一步,扯开被褥,用帕子擦拭着他的手指:“怎麽了?”
他大口大口呼吸着,挣扎着想下床,却忘记自己腿已经断了,一时跌落在潇竹的怀里,潇竹看上去也有些慌乱:“淮之!怎麽了淮之!”
钟散雪奋力推开,双手揪住潇竹的领子:“不许这样叫我!兰玉呢!兰玉呢!”
看着狰狞的钟散雪,潇竹轻声笑了:“淮之,你知道你现在多狼狈吗?我现在就是兰玉啊。”
钟散雪瞪大了眼,嘴唇张着没说出话来,瞳孔颤抖着。
潇竹将他抱了起来,放在床上:“疯子皇帝,懦弱储君。你以为你如愿了?你是蠢。”
钟散雪将枕头狠狠砸向潇竹:“你们这是谋反!!”
潇竹稳稳接住,面露讥诮:“我是太子,我谋反?你就忠悌了?